19 .斗智斗勇
成誠回家的時候，孟婕已經(jīng)在和何天準備晚飯了。
“回來了？洗手去吧。”孟婕冷著臉看了一眼成誠。
成誠心中一沉，沒敢搭話。
“今天又英語測試了吧？”孟婕不咸不淡地問道。
成誠惴惴不安地點了點頭，頓時食欲全無。
“你就不能等他吃完飯再說學(xué)習(xí)的事情？”何天皺眉道。
“我也想讓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吃頓飯。可你看看他考的那個成績，我實在是忍不住！何成誠，48分！我真是不知道你這個學(xué)是怎么上的。你爸爸總是讓我注意我的態(tài)度，可你看看這個成績，你讓我怎么注意？”
何成誠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連最基本的單詞都寫錯了，我就是想不通，那些單詞我都給你聽寫了無數(shù)遍，怎么還能錯呢？你到底有沒有用心，有沒有用你的腦子？”
何天敲敲桌面，道：“吃飯，吃飯。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孟婕“啪”地把筷子拍在了桌面上，道：“怎么好好說話？點頭哈腰還是低眉順眼？我今天在公司被客戶刁難了一天，回家了還要對你們爺倆賠笑臉不成嗎？”
“你在公司里受了氣也不能都帶回家吧。”
“我為什么受氣？我為什么要給人家到處賠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還不是為了讓成誠能有一個好的生活條件。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就是為了讓你不愁吃不愁喝，好好學(xué)習(xí)。可結(jié)果呢，學(xué)了快一個學(xué)期了，就學(xué)了一個48分回來。”
“你要給孩子一個……”
何天還沒開口，就被孟婕截斷了話頭。“你少在這兒裝好人。他考48分你難道就沒有責(zé)任嗎？他的英語成績已經(jīng)夠差的了，是誰帶著他逃課去打游戲的？你老說我逼他逼得太緊了，可你自己看看，不逼能行嗎？他有那個自覺性嗎？逼著才考了48分，要是不逼著，還不知道考多少呢。”
何天嘟囔道：“也不知道你哪來的那么大火氣。”
“我供他吃，供他穿，到頭來連話都不能多說一句嗎？”
何成誠緊盯著桌面，一言不發(fā)。
“你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孟婕質(zhì)問道。
“你這是要干什么？”何天見不得孟婕咄咄逼人的樣子，好像準備把何成誠一口吃了。孟婕道：“我就問問他，這個學(xué)還準不準備上了。要是不準備上了就提前說一聲，也免得我累死累活的白費力氣。”
“成誠如今這個樣子，難道你就沒有責(zé)任嗎？孟婕，很多話我早就想說了。當(dāng)初要不是你非逼著成誠進一中，他的學(xué)習(xí)壓力也就不會那么大了。你這樣不顧孩子的實際情況，就是在拔苗助長。”
“什么叫拔苗助長？何天，你什么時候能給孩子帶來一些積極正面的影響？”
“我怎么就不積極正面了？”
成誠把碗筷不輕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輕聲道：“我吃飽了。”
“你回來，誰讓你走的，今天的事情我還沒有說完呢。”成誠對孟婕的叫喊充耳不聞，徑直扣上了臥室的房門。
他長吁一口氣，一抬頭，自己的那位鴿子朋友正站在窗臺上注視著自己。
“你怎么來啦？”成誠支著耳朵探聽門外的動靜，好在爸爸和媽媽還在爭執(zhí)不休。
“今天我是真的不能多留你了，你快走吧。”
鴿子“咕咕”地叫著，卻并不離開。
“我今天真的沒有餅干喂你了，你還是改日再來吧。”
鴿子拍拍翅膀，何成誠注意到它的左翅上竟有一道鮮紅的血印。
“哎呀，你受傷了？”何成誠忙把鴿子抱了進來，替它仔細地檢查起傷口。“我房里沒有紗布，要不先用創(chuàng)可貼給你遮蓋一下吧？”
何成誠一心為鴿子處理傷口，竟沒有注意到門外響起的腳步聲。“嘩啦”一聲，臥室房門被突然推開，鴿子受了驚嚇忽然“撲騰”了起來。
孟婕被突然騰空的不明物體嚇了一跳，仔細一看，何成誠正抱著一只鴿子在房間里逗弄，頓時臉色煞白。
“好呀，我和你爸爸像傻瓜一樣為你的事情爭執(zhí)不休，你呢，竟然躲在房間里玩鴿子？”
何成誠一把護住鴿子，懇求道“媽，它受傷了，您就讓我給它綁扎一下吧。我向您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了。”
“何天，你自己睜大眼睛看看，你兒子考48分是因為我逼得太緊，還是因為他整天不務(wù)正業(yè)，把心思都花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
“它是我的朋友，它不是亂七八糟的事情！”何成誠反駁道。
“朋友？那現(xiàn)在就讓你的朋友給我滾出去！”
“媽，它受傷了，它飛不了的！”
“我放棄了去北京培訓(xùn)的機會，放棄了升職的機會，托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錢，送你進最好的學(xué)校，給你請最好的老師。何成誠，你對得起媽媽嗎？”
孟婕越說越氣，竟一把拎起了鴿子的翅膀，順著窗戶“刷”地扔了出去。
何天見孟婕的火氣已經(jīng)發(fā)得差不多了，便不打算再繼續(xù)火上澆油，于是一直坐在餐廳沒有起身。直到聽見孟婕大發(fā)雷霆，他才慌忙跑了過來。
成誠家是五樓。好在鴿子傷得并不重，被扔出窗外后又扇了幾下翅膀，才落在了樓下的草坪上。
何成誠的眼中噙著淚水，仿佛自己面前站著的是自己的仇敵一般。
“你這樣看著我干什么？”孟婕氣息稍平，兒子的目光讓她覺得心酸。
何成誠推開孟婕和何天就要往屋外沖，被孟婕一聲喝道：“你要是敢出門就別再想回來了！”
何成誠狠狠地看了孟婕一眼，義無反顧地沖了出去。
“孟婕，你到底想干什么？”何天大叫著追了出去。
孟婕的雙腳被釘在了原地。她呆望著洞然而開的大門，仿佛還不肯相信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
“好樣的何成誠，這是你反家長專制的第一場勝利，真是值得好好慶祝一下。”陳煥文永遠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一個。
曼藝道：“陳煥文，你有沒有同情心啊。你是不是巴不得別人都打起來，你好看熱鬧？”
“曼藝，你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何成誠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你就忍心他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嗎？不錯，父母是給予了我們生命，可是難道他們養(yǎng)育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們對他們言聽計從，任他們擺布的嗎？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有想法，也有掌握生活的權(quán)利啊。”
“陳煥文同學(xué)，你的想法已經(jīng)夠多了，你的生活也已經(jīng)夠精彩的了。”
陳煥文對蘇曼藝站在家長的立場上表示很不滿意。
成誠道：“你們別管我了，反正我也就這樣了，過一天算一天吧。對了，陳老板，你的生意怎么樣了？今天應(yīng)該是你開業(yè)的第4天了吧。”
“別提了。一連三天，就賣出去兩包咖啡。要不你們每人再買兩包？”
“不用了，不用了。”蘇曼藝連連擺手，為了支持陳煥文的事業(yè)，開業(yè)第一天她們家一家三口就每人從陳煥文那里買了一大包咖啡，害得蘇志文這幾日天天早上拿咖啡當(dāng)早點。
“那怎么辦啊，還剩3天了，我這次是必輸無疑了。”
曼藝隨口道：“開網(wǎng)店哪有那么容易啊，我看還不如人家促銷假扮玩偶效果好呢。”
陳煥文眼前一亮，道：“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呢。大街上人來人往，肯定有很多顧客，只要隨便來幾個人，那不就輕輕松松賺夠300元了嗎？”
“可是你到哪里去請演員呢？”
陳煥文活動活動筋骨，道：“老板偶爾也要親力親為嘛。這樣吧，我假扮玩偶吸引顧客，你們倆就在旁邊幫我推銷咖啡怎么樣？”
成誠低頭道：“我就不去湊熱鬧了，我還要回家寫作業(yè)呢。”
說干就干，下午一放學(xué)，陳煥文和蘇曼藝就跑到了陳曉玲的咖啡店門口擺起了攤。陳曉玲已事先從隔壁借來了一套玩偶服。她對煥文道：“要不是曼藝親自給我打電話，我才懶得管你呢。”
曼藝笑道：“阿姨，你就等著煥文將來掙了大錢，你跟著享福吧。”
“享福？”陳曉玲道：“他不氣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陳曉玲的咖啡店開在商務(wù)區(qū)里，下班時間，人來人往客流量很大。陳煥文扮演的玩偶一出現(xiàn)，立刻就吸引了許多行人的目光，還有幾位小朋友上前來主動和玩偶合影。
“他們怎么光拍照不買咖啡啊？”陳煥文著急道。
曼藝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再表演得賣力一點，比如跳個舞什么的。”
“跳舞？別逗了，這身衣服快壓死我了。”
曼藝撇嘴道：“這才多久啊你就堅持不住了？加油加油，我去給你放個背景音樂。”
大家看著煥文扮演的玩偶只覺得好玩，卻絲毫沒有買咖啡的意思。兩個小時過去了，曼藝只賣出去了5包咖啡。她指揮道：“煥文，你怎么一點兒活力也沒有啊？你要走到客人面前去，不要老站在那里。”
“煥文，你要顯得活潑一點，不要總慢悠悠的。”
“煥文，那里人多，去那里，去那里。”
“我……”陳煥文話音未落，就“咕咚”一聲坐倒在地了。
“我……我實在跳不動了，累死我了。”
曼藝替他取下頭套，只見陳煥文的腦袋上升起一縷白煙。他喘著粗氣道：“要不咱們明天再試？”
曼藝道：“誰有時間天天陪著你啊。再說了，好不容易才把攤子支起來，現(xiàn)在放棄豈不是前功盡棄？堅持一下，堅持一下。”
陳煥文連連擺手，央求曼藝讓他再歇一會，他氣喘吁吁道：“我算是明白了，那些什么成功學(xué)都是騙人的。天底下根本就沒有白吃的午餐。”
“你總算想明白啦。”曼藝偏著頭問道：“那你還創(chuàng)不創(chuàng)業(yè)了？”
陳煥文筋疲力盡，直接躺倒在玩偶上。
“不創(chuàng)了，誰愛創(chuàng)誰創(chuàng)吧。照這么折騰下去，我非散架了不可。有這個閑工夫，還不如回家看書做題去呢。”
陳曉玲端著飲料蛋糕正準備出來慰問兩個孩子，一抬頭看陳煥文正躺在地上喘粗氣呢，奇怪道：“怎么這么快就要結(jié)束啦？”
陳煥文滿臉是汗，掙扎道：“我宣布，創(chuàng)業(yè)計劃到此結(jié)束。”
陳曉玲笑道：“你們以為錢都是這么好掙的？要是連你都能發(fā)家致富，那豈不是人人都要成千萬富翁啦。行了，折騰一番能讓你認清現(xiàn)實也算是值得了。曼藝，快進來喝點水吧，你看弄得滿頭都是汗。你們折騰這么久，肯定是餓了吧。快點進屋，我去給你烤一些點心來吃。”
曼藝笑道：“阿姨，不用了，我要回家了，今天的作業(yè)還沒做完呢。”
煥文也擺手道：“我也不用了，我的作業(yè)也沒做完呢。”
看著曼藝和煥文小大人似的背影，陳曉玲的嘴角升起一絲笑意。目前看來，陳家也的體驗教育效果還是不錯的。
陳曉玲掏出手機，輕快地對著電話另一頭的陳家也道：“此次戰(zhàn)役，大獲全勝。”
但是緊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上天保佑，可千萬別再有下一次了。我可再也戰(zhàn)不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