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曾在學校落滿灰塵的圖書館書架上,在擁擠繁多的考試輔導書中看到了一本三毛的散文集《雨季不再來》。
那是我第一次在文字里遇見三毛,從第一篇《當三毛還是在二毛的時候》到最后《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文字的魅力。
這些誕生于三毛17歲到22歲之間的作品,像是樹木年輪般清晰生動地記載了三毛的人生蛻變,從青澀到成熟。
后來因為學業繁重,三毛和她的書籍都被當作是青春記憶里最珍貴的部分,被時間封鎖在靈魂最深處,即便落滿灰塵,也從不容忍他人玷污。
事隔經年,再一次聽到三毛火遍全網的時候,居然是因為一個桃色事件。
桃色事件的女主角聲稱自己是三毛的轉世,是為了愛才去出軌一個有婦之夫。
如果真的如倪匡先生的說法,三毛以自殺的方式去追尋生命的第二階段——靈魂的話,她在靈魂轉世之時,一定會選擇成為撒哈拉沙漠里的一棵樹,即便孤獨,卻足夠快意瀟灑。
她是三毛,不會遷就任何人,她就是這世間至情至性,至善至真的三毛。
謹以此文,再簡單勾勒這位早已神隱人間的奇女子一次。
1943年,三毛出生在重慶,一個戰火連天的年代,父親有感世道維艱,渴望和平,為三毛取名陳懋平。
從幼年時開始,三毛特立獨行的人生態度就已經表現出來了。寫字時無論如何也寫不出懋字,幼年三毛便擅自做主為自己改名為陳平,幾次三番下來,父親不得不認可了她的行為。
學生時代時代的三毛就已經在文學方面展現出了她的天賦,并于1964年得到校長張其昀的特許,進入文化大學做旁聽生。
1967年,成績優異的三毛決定休學,遠赴西班牙的馬德里大學就讀。
也是在那段時間里,三毛遇到了她的命中注定——三毛的荷西。
在沒有遇到荷西之前,三毛就像是孤獨的無根鳥,不停地飛翔,卻始終沒有方向。
而在遇到荷西之后,三毛就像是浮游江湖的扁舟,終于找到了一處停泊的淺灘。
比起荷西的一見鐘情,三毛則是在悠游歲月中,慢慢滋長出對荷西的愛情。
1970年,三毛經歷了未婚夫的猝死,心灰意冷回到西班牙,遇到了六年未見的荷西。
當年還是高中生的荷西,已經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當那個六年前紅著臉說想跟自己結婚的男生再次出現在生命里的時候,不停在漂泊,追尋純粹自由純粹愛情的三毛終于停下來了。
1973年,三毛跟荷西在西屬撒哈拉沙漠的當地法院公證結婚。
有人說,愛情是自由,而婚姻是束縛。
但是婚后的三毛卻迎來了她人生里最自由的時刻,在愛情的滋養下,三毛的創作生涯也到達了高峰。
每天對著這茫茫無垠的沙漠,和親愛的荷西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凡生活,體味著她從未感受過的小女人式幸福。
用三毛母親的話來說,這位特立獨行的次女不能忍受虛假,一生都在追尋著真實。這一點在三毛的作品中也能窺見一二。
三毛的文章就如同她的人一樣,不需要太多的粉飾,永遠在原生態的生活里,展現出人生百態。
婚后第七年,丈夫荷西因為事故去世,早已收起漂泊,準備一生就做個幸福小女人的三毛不得不重新開始在這浮亂的人間繼續流浪。
如三毛這樣的女子,但凡付出真心便絕沒有可能如此坦然地面對摯愛離開。為此,身旁好友時刻不離地陪在三毛的身旁,直到她吐口絕不自殺才肯離開。
1981年,三毛選擇結束異國漂泊的生活,回到故土,而此時的三毛已經重新又變成了那個孑然一身的奇女子。
三毛重新開始上路漂泊,去了中南美洲,她去了墨西哥,去了洪都拉斯,去了巴拿馬。
三毛又變成了幼時不按常理出牌,永遠孤獨,永遠隱沒在沒有別人的角落里,帶著瀟灑不羈的靈魂慢慢在這世間尋找遺忘的方法。
中南美洲之行結束后,三毛寫下了游記散文集《萬水千山走遍》。
在《萬水千山走遍》中有這樣一句話,算得上是三毛對自己與荷西的傾世絕戀做結。
三毛說:世間的歡樂幸福,總結起來只有幾種,而千行的眼淚,卻有千種不同的疼痛,那打不開的淚結,只有交給時間去解。
很多人都說,三毛是個絕對的理想主義者,而她的一生也極力按照她理想中的那樣,極盡瀟灑,極盡自由。
即便是那位陪伴了三毛七年的荷西,也最大程度保證了她的自由。
很多人愛三毛的原因,正是在這里。
三毛活出了其他人敢想卻不敢做的人生,就像是三毛的摯友古龍先生筆下的江湖。
其他人都在說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三毛卻說:人在江湖,從不遷就。
1990年4月,三毛在新疆遇到了她生命里又一個特殊的人物:西部歌王王洛賓。
這段相隔三十多年的忘年戀并沒有持續多久,短短十四天后,三毛搬離王洛賓家,回到臺灣。
這人來人往的世間已經沒有人能像荷西一樣,讓三毛停留了。
三毛再也沒有遇到一個笑著說破碎的心可以用膠水粘合的人了,驕傲自由的三毛終究也沒有去遷就任何一個人。
1990年,三毛完成了她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她的第一部中文劇本:《滾滾紅塵》。
三毛在這部劇本的前言中說:人的第一部作品,往往不經意地流露出自身靈魂的告白。
一生追尋真愛,追尋自由的三毛就像是這部《滾滾紅塵》一樣,其間雖遇到過無數的峰回路轉,但終究還是盡數錯過。
1991年1月4日凌晨,前一天剛剛做完手術的三毛被人發現以尼龍絲襪懸頸,自殺于廁所的狹小角落里。
一生未遷就的三毛,最終還是遷就了那根高度不夠的點滴架吊鉤,以端坐的方式和這個世界告別,只言片語都沒有留下來。
三毛想說的,其實都在她的文章里,關于她的告別,她早就留下了給所有人的話。
歲月可以這樣安靜而單純地流過去,而太陽仍舊一樣升起。
晚安,三毛。
晚安,親愛的你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