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我和妻子相識大概是在妻子奶奶動大手術一年以后的那個秋天,第一次去妻子家是第二年的春天,就在這一年的冬天我倆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 ? ? ? 妻子從小失去了母親,是奶奶陪伴著長大的。在八都的那些早晨,睡夢中的我有時會聽到輕聲的開門聲,奶奶輕聲拿走我們昨夜換洗的衣物去樓下清洗。又過了幾個小時,房門再次打開,那是給我倆送荷包蛋面條。荷包蛋永遠都是糖心的,妻子的要求。
? ? ? ? 奶奶在時,小姑時常會來坐坐,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母女倆總像有說不完的話。奶奶過世以后那半年,小姑也常會來家,一個人搬個小板凳在走廊上坐著,呆呆地,坐了半個小時,又呆呆地走了。再后來,小姑來得少了,漸漸地就不大來了。
? ? ? ? 有一次,大姑小姑都在,奶奶在掃地。不知道小姑說了句什么傷了奶奶自尊的話,奶奶正在朝她發(fā)脾氣,把掃帚扔在地上。我正好從門外進來,奶奶見到我,趕緊撿起掃帚,像沒事人似的繼續(xù)掃著。最后階段,天天掛水的奶奶是很痛苦的,手腫得再也插不上針了,只能掛在腳上,但是她從來沒有在我和妻子面前說過一句疼痛的話,只會在大姑面前流露,這是大姑有一次無意中說起的。
? ? ? ? 丈人是個不善于表達的人,我看到的唯一一次母子間的談話,就是丈人說的那句“如果有辦法,我們是一定會給你看的”,我趕緊轉身離開了。
? ? ? ? 得知奶奶時日不多的那個夏天,我們在八都小住。那個清晨,睡夢中的我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開門的聲音,驚醒的我趕緊沖到河邊,扶起奶奶在一邊坐下,流著淚洗完了衣服。
? ? ? ? 那天,我和妻子快速穿過那條昏暗漫長的充斥著刺鼻氣味的過道,過道的盡頭是最后一次清醒著的奶奶。
? ? ? ? 來到病房,奶奶用微弱的聲音說了我聽到的最后一句話,聲音實在太輕,我沒有聽清,是大姑復訴的:“奶奶說,飯吃過了嗎?”眼淚不禁流出了眼眶,我快速轉身離開了病房,來到了過道。
? ? ? ? 門前有幾棵絲瓜藤蔓,奶奶過世那年親手種下的。留種的藤蔓每年都會郁郁蔥蔥,不管絲瓜結在什么地方,心永遠連著那粗壯的根。絲瓜,正如奶奶,樸實、堅忍,卻又總能給人在炎熱的盛夏以一絲清涼。
? ? ? ? 十二年來,每年都會有好幾次想把奶奶的事訴諸筆端,只為了那短暫三年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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