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白填報志愿的學校在東北的一個省匯城市——沈城。去之前,劉白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城市離家有多遠,只是一次聽王靖的爸爸提起,去那個地方要過山海關,那個地方的人和我們這的人有些不一樣。
第一次去學校報到,爸爸送的劉白。那是劉白第一次坐火車。雖然劉白在市里讀了三年高中,那卻是第一次去火車站。車票是爸爸到車站臨時買的,沒有座位。多年以后,劉白仍清楚地記得那次以及后來的幾次,旅途站得有多累。夜里,劉白站得快睡著了,爸爸才請座位上的女生幫忙擠擠,給劉白騰了地兒,劉白坐著,像蝦一樣蜷在膝蓋上,睡了一覺,醒來,又睡。多年后,劉白偶爾坐火車看到買了站票帶著孩子的家長,不禁心里在想,不知道這個家長會不會覺得抱歉,對孩子感到抱歉。火車走了一天一夜,進入東北的地界,劉白被眼前橘色太陽下金色的高粱地迷住了,那是金色的秋天,色調和后來電影里看到的是一樣的溫暖、古樸、厚重。
火車到站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多。下了火車,看著車站附近聳立的閃爍著霓虹的高樓,感覺進入了還可以的大城市。爸爸先買了第二天下午返程的車票,再帶著劉白到車站的一個角落,找了些報紙鋪在地上。看著車站大廳里的許許多多的人,劉白覺得,這里的民風或許是有些粗獷。爸爸在身邊已經睡去,劉白卻沒有辦法入睡,她感覺到深深的難過,感覺自己和周圍那些席地而睡的農民工沒有差別,可是她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她懵懂的猜想,這里的賓館一定很貴,或者甚至她連這樣的想法都還沒有,她只是無意識地難過起來,她開始流淚,或許是因為自己高考沒有考好,或許是因為怨父親讓自己在車站地上過夜。她忍住不出聲,不讓身邊的爸爸發現。
天亮了,劉白和爸爸在車站外面的小餐館吃了早餐,時間還早,就到車站對面的店里逛了一下,買了一些日用品。后來他們在車站找到了學校接新生的班車。車子開了一個小時左右,他們才到了學校。去宿舍的路上迎新的首先是各個省的老鄉會,劉白看到了江蘇老鄉會,可是她并沒有走上前去,而是刻意地躲開了,她現在的別扭勁兒還沒有過去,不想認識任何人。接下來是各個學院登記報名的地方,登記報到以后是辦理住宿,交完費用以后,劉白領到了自己的被褥,搬進了自己的宿舍。
剛進宿舍不久,就有兩位學姐來推銷電話卡。劉白在自己成為學姐后知道,這是每年新人報道時都有的,而自己身邊的許多同學后來也會加入到這個行列。劉白高中時候用的小靈通出了市就用不了了,而當她走到了幾百上千公里以外的地方讀大學的時候,父母倒沒有給買手機,所以她覺得自己需要一張公共電話卡。可是爸爸在一旁堅定地阻攔,并且對使勁兒推銷的學姐很不耐煩。劉白看著,這幾天的委屈不滿一股腦爆發出來,當即和爸爸頂撞了起來,一旁的學姐見這場面趕緊退了出去。
不久,宿舍里來了一位新同學,她叫張雪梅,本省人,也是爸爸陪著來報到。剛來的雪梅看著屋里剛吵完架的這對父女,感覺到了氣氛不對。而劉白這時也沒有顧得上好好地和新同學打招呼,黑著個臉,只瞥了一眼雪梅的父親,人瞅著很年輕,身材瘦高,長相英俊。
?劉白和爸爸去食堂吃了第一頓午飯。爸爸說食堂的飯菜還可以,不算太貴。那時爸爸不知道,食堂有三層,每一層都有好多窗口,自然也有貴的和便宜的。吃飯的時候,因為知道爸爸下午就得坐車回去了,劉白收起了不滿與埋怨,安靜地和爸爸吃了這大學第一餐。午飯過后,劉白帶爸爸去超市買了些路上吃的東西。聽說可以坐迎新的校車回車站,還算方便,劉白問師傅可不可以捎爸爸回車站,師傅很爽快地就答應了。看著爸爸上車了,劉白很快轉身回了宿舍,這一路,劉白沒感覺到與父母分隔千里的不安和難過,反倒是有種莫名的輕松,感覺到了許久以來都沒有的清爽和自由,對,就像一只沖出牢籠的鳥,無比的歡快,她一路飛快地走著,迫不及待地擁抱自己的大學生活。
報到當天晚上,又有一位學姐來到了劉白的寢室。不過,這次這位學姐不是來推銷電話卡或者其他東西的。這位長相圓潤的學姐和一個演員同名,叫呂一,留著齊劉海,個子不高。講話表情嚴肅,語氣卻比較歡快。呂一是來幫助劉白找組織的。她是江蘇徐州人,看到報名表上有了連云港老鄉,但是卻沒有到老鄉會報到,她就想著,是不是這小姑娘沒有找到組織,就來宿舍親自找來了。劉白這會正泡完腳,正要洗襪子。呂一學姐介紹完了自己,就問劉白:“你是沒有看到老鄉會的攤位么?”
“看到了。”劉白蹲在地上,面無表情地搓著自己的襪子。
?“明天晚上,在博雅樓305室,我們老鄉會有個迎新會,你記得來參加啊”,呂一學姐也沒有發覺劉白的心不在焉,繼續說道。
劉白答應了一句,依舊面無表情。
現在想來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自己的表現這樣冷淡。這時的劉白仍舊懵懵懂懂,也不知道這群學姐、學長和自己的聯系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