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人群叫做城市土著青年,我們來聊聊他們月薪五千人民幣的生活。
等等,我先解釋一下什么叫做「城市土著青年」。
城市土著青年是指擁有一二線城市戶口且有住房的成年男女。
故事發生在新一線城市——杭州。
自從杭州成功舉辦過G20以后,杭州就成為當今中國人盡皆知的一線城市,以前許多人對于杭州的固有印象是:西湖/雷峰塔/斷橋/古典/溫婉。后來有了馬云有了阿里,再后來越來越多的人來杭州,科技公司的聚集性逐漸顯現,網易/阿里/蘑菇街等等,北上廣不再是年輕人的首選,更多的人愿意來到杭州,這兒看上去更新鮮更溫和更有人情味。比起北京,杭州有它的江南韻味;比起上海,它沒那么濃厚的商業化氣息;比起廣州,它有更宜人的氣候和味道。
人口激增和發達程度的增加,不可避免地造成大城市的通病,普通人的生活壓力不斷增加,空氣也不像初來時那樣清新。終于意識到再美的城市也有讓人失落的一天。坐在公交車里的安適似乎來得更加珍貴。也許你會想著,沒關系,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也在過著苦中含淚帶甜的生活,他們就像是我的同伴,我可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年輕人,你又天真了,允許你天真一次兩次。一個城市既然有生活在異鄉的人,同樣也有本地人,有著天然優越感的本地人。他們的生活撇開工作壓力,至少是沒有租房壓力的。租房的朋友應該都知道月薪本就不高,而里面的一大部分錢都要花在繳納房租上,再除去吃飯/交通已所剩無幾,每次工資到賬的喜悅總會在扣除房租水電后感到一陣心痛。
與你月薪同為五千人民幣的土著青年沒有租房壓力就顯得要輕松一些。至少他們能夠有更多的自由去選擇更多消磨業余時間的活動。
我就認識一個這樣的杭州土著女青年。
她的生活核心理念是:成為月薪五千里過得最好的月光族,做一個遵循現實主義的理想主義者。
作為出生以來,祖輩三代都是杭州本地人的土著家族,爸媽已經從偏遠的杭州城鄉結合部在市區安營扎寨,盡管房子不再嶄新如初,但價值卻一直穩定中帶點急促地上漲。坐擁錢江新城中心位置,為了不浪費周邊無數的辦公樓資源,她在離家很近的一處辦公樓里找了份月薪五千的工作。從她辦公室玻璃窗望去,剛營業不久的來福士就在距離一兩百米的地方,時常看著人山人海的開業光景。
這是她的第五份工作。不是她不愛工作被老板炒,也不是嫌工資低,她從畢業開始找的五份工作的薪資水平極其穩定,不低于是五千是她的首要關注點。可不知道她是命里克老板還是怎么樣,看上去旺夫的她呆過的每家公司都會走向下坡路,然后結束營業。錢江新城一直流傳的小公司煞星一直是她擺脫不掉的榮譽。
盡管如此,她依然孜孜不倦地生活在自己的價值觀里。之所以說她是個遵循現實主義的理想主義者。是因為她很清楚地知道現實的殘酷,總結起來,現實的殘酷大多數源于金錢,為了錢我們有可能去求別人,為了錢別人有可能來求我們,為了錢我們總是要舍棄尊嚴或者接受別人舍棄的自尊。
對了,她叫做盒子。有點怪吧,沒關系,尋常世界里太多普通的東西了,偶爾怪異點也是種新鮮感。盒子為了這一輩子都不為了錢求人,所以她嚴格遵循著月光的生活態度。月光不可怕,可怕的是月光之時還透支未來。這是盒子絕不能允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每個月都有銀行員工來她的辦公樓里推薦信用卡,臉上微笑的她心里有一萬句MMP要說出口。無奈城里人的修養總是告訴她:人家大夏天出來營銷也不容易,就算不給他倒杯水,也要留一個笑容。就是在這種每月的信用卡轟炸下,她依舊我行我素,包里只有一張工資卡。
同個辦公室的同事經常會談論起今天什么信用卡又有優惠,什么什么店支持浦發銀行信用卡打五折。換成其他人早就急不可耐地要去辦卡,她不以為然,依舊有多少花多少,絕不透支。前兩天Mr.Ma旗下的花唄通知她有一萬元的透支額度,她二話不說就把花唄給關掉了。如果說一些人的原則是有便宜不占就是傻瓜,那她就是給再多的便宜我也絕不消費明天。她真的有點超現實的,可這就是她的規則,不容許未來某一天因為錢產生任何不確定性。
盒子也是個理想主義的強迫癥患者。在每一個雙休日,她有一套比洗剪吹還要固定的玩耍流程。在她看來理想主義的生活方式就是類似丹麥的HYGGE,在有自主權的時間里為生活制造帶有一定儀式感的舒適氛圍。
清晨窗紗舞動著著柔和的光線在朦朧睡眼前搖曳,拿起床頭的手機點開微信,像往常一樣回復了一個兩個深夜擾民的無聊男子,看了一下「不合群青年」的推送,連接上新買的藍牙音箱,打開云音樂,點一個「Ah Yeah」,去年雙十一買來的電動牙刷在齒間震動,肌體慢慢復蘇,最近深感牙齒變黃,每禮拜用一次牙貼,畢竟牙白是給自己爽的。
門口玄關只放著一雙小白鞋,盒子不是個花樣女生,她喜歡性冷淡風,表情也總是一副性冷淡的樣子。穿上輕盈的小白鞋,戴上黑色的平沿棒球帽,慢跑到最近的一家歐式面包店,那兒有新鮮出爐的法棍和黑麥面包。店員早就在等她了,盒子總是會買一根法棍和幾片黑麥面包切片,這是她的早餐原材料。
家在市中心的好處就是好的餐飲店總會圍繞著自己開設,這是天然的地理優越感,也是實現她的理想主義的基礎。手臂夾著裝著面包的牛皮紙袋,途經長成的龜背竹,那一抹裂開的綠讓人心情愉悅。回到十樓的家中,在她中島型的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早餐時法棍三明治和黑麥切片三明治,對三明治的熱愛是天生的,就如同對條紋衣服的癡迷。通常盒子會截取三分一的法棍,從側邊橫向切開,在內壁涂抹上無鹽黃油,配以培根肉/芝士碎/碎黃瓜/金槍魚罐頭/焙煎芝麻味沙拉醬,黑麥面包則簡單地夾著微煎的方形火腿片和芝士片再加上兩片生菜葉。
吃掉它肯定不是馬上要做的。餐廳一側是朝東的落地窗,擁有極佳的自然光,薄透的窗紗恰好當做一面柔光板,細膩的擺盤/講究的角度/恰到好處的對焦和虛化,周末的第一張早餐靜物照。
有人總覺得這么做是為了虛榮和折騰,可不折騰怎么會有更好的生活體驗,我們活著不就是為了能夠在世上折騰個一輩子卻還是心有不甘地離開嘛!盒子愛死了這悠閑時光中的瑣碎。結束早餐儀式,她會去整理一遍自己的房間,撿起掉落在枕間的碎發,疊好凌亂的被子,擺正筆記本和臺燈的位置。她以為只有在這些瑣碎的時間里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實存在過的,是一個完完整整/有思想活動的人。
她在家附近的共享單車點騎上一輛和其它單車沒有區別的紅色單車,去附近的地鐵站。一大早人已經異常得多。盒子現在要去上城區的鳳凰山腳路的Random喝咖啡。咖啡是盒子最無法自拔的愛好之一,另外最無法自拔的38個愛好我們以后有機會再說。要知道,這個階段的咖啡愛好者喝的不僅僅是咖啡,更是那家咖啡館的環境,坐在咖啡館時身體與館內空氣的平穩靜謐交流都在一杯咖啡中的云霧升騰里縈繞在口鼻間。
你要是問她最喜歡什么咖啡館,她想了很久都沒有一個答案。可你要是問她最厭煩什么咖啡館,她總是會說到這幾個詞:粉筆/小黑板/做舊桌椅/盲目的綠植。盒子不喜歡這種矯揉造作的刻意的文藝氛圍。從小她就痛恨那些個調皮孩子用指甲摳黑板的聲音。她又總是被安排到擦黑板小分隊里,粉末飛揚捂住口鼻的每個課間,都是她心情最爆炸的時候。
Random從來就不是一個為了文藝而矯情的咖啡館。它由現代簡約風格的設計理念孕育而成的一個復合空間。盒子最愛這里的的手沖和春末夏初的冰滴咖啡。店里的菜單也是隨著季節更替適應,沙拉和甜點也總是能讓沉寂已久的味蕾煥發新生。
網紅店總是會來很多客人,各種聊天各種拍照,盒子現在幾乎不在外對著不說話的食物拍照了。一來拍照的人越來越多,這個行為似乎變得有點LOW。二來,拍得也沒別人好,喝過嘗過后在微博發個嘗后感也就可以了。對她來說,這是生活的常態,她總是習慣去同一家店直到發現另一家。當這家店的人漸漸多起來,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去尋找下一家,喝咖啡是為了思考和平靜,當噪音掩蓋了思維,咖啡的意義也只剩下味覺的撫慰。
中午時分,她回到家中,簡單地做了一個培根蛋意面,那是她從一個APP里學來的菜。這道菜的重點是它的配菜,要掌握好奶油的燒煮時間,變稠時就要關掉火加入干酪,之后加入蛋黃攪拌,保持粘稠狀態。盒子前幾次都是因為沒掌握好火量,奶油和蛋黃總是會結塊。深以為自己有烹飪天賦的盒子在這方面還是很執著的,絕不允許半途而廢。
撒上一些干酪與歐芹末,培根蛋意面也就大功告成了。當然一定要先拍照,忘了吃都不能忘了這件事。端著盤子到陽臺,從冰箱里拿出一杯昨晚就開始醞釀的冰滴,在暖陽中坐下。
傍晚六點,爸媽穿梭過日常堵車路段回到家里,盒子和其他土著青年一樣,還是和爸媽一起生活。目前還沒有男票的她也不著急獨立生活,爸媽一天之中在家的時間并不多,能夠聊天談心的時間更是有限。她還是挺樂意分享這一天的心情,盡管也和大多數青年一樣和爸媽存在著不可逾越的年齡代溝。情感類的話題一般都不會出現在聊天里,盒子爸媽和她有這樣的默契,不強迫相親,也不八卦,任由盒子自由發展,這應當是屬于她和朋友間的小秘密。盒子在外始終驕傲地說,她爸媽從不強迫她相親。
說了這么多,這就是杭州土著青年盒子的日常一天。
這樣的生活對于一個沒有住房壓力的土著來說是很容易實現的,甚至連五千都用不完。但盒子也不是只滿足于當下的薪資水平。她還是個有目標的人,要想實現她心目中的理想主義生活,月薪五千還是不夠的。現實的壓力和欲求的增長是正比的。我們面臨的工作壓力越大,就越需要借助理想主義的光環躲避那些令人受傷的鋒芒。
我敬佩盒子是個遵循現實主義的理想主義者。有些現實主義者過于現實卻不懂得享受生活帶來的樂趣,在他們看來玩樂總是會腐化人的積極性,一旦習慣了玩樂帶來的【這是個美好世界】的錯覺,就失去了向上的動力。現實和錯覺的落差足以讓一個人摔死。可盒子不會,她不拘泥現實,也不沉迷理想,她要的是得過且過好。工作的時候不會想著享樂,周末休息的時候又讓自己得到充分的愉悅。有多少能力過多少分的生活。
月薪五千有五千的生活,月薪兩萬有兩萬的生活。土著青年和寄生青年也有各自的生活方式。每種青年都能自成一派,以后還會有【城市寄生青年月薪五千生存指南】【城鄉結合部青年玩樂指南】等等這個時代各種青年的無趣生活有趣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