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了,桃景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道路兩旁立著的高大的榕樹,胡須糾纏著垂下來,桃景想起了顧維軒,自從前幾次的接觸之后,她開始好奇顧維軒這個人,她覺得他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
顧維軒今天只上了前兩節自習,而且破天荒地居然沒有睡覺,桃景很詫異,但她上課偷偷回頭瞟顧維軒的時候卻看見了他皺起的眉心,桃景更疑惑了。果不其然,下課鐘聲一響,顧維軒就急匆匆地離開了教室。
夏天的風也卷著一股熱氣,吹得桃景的腦門直冒汗,她控制不住地想,顧維軒去哪了呢?
桃景苦想著,發現自己走到了十字街口,每次放學回家的必經之地,這個時候正是車潮涌動之時。桃景回家的路是右邊那個街口,而此時她卻巴巴地望向了左邊——這個城市出名的酒吧電競一條街。
事實上,她并不排斥這個家長口中風月場所之地,于她而言這本身只是城市里一個不痛不癢的存在,但今天,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顧維軒可能會在這條街的某一個地方,畢竟他看起來,就是像經常出入這些地方的人。
紅燈很快就要滅了,桃景心里在問,為什么自己想去找他?千萬個答案在腦海里呼嘯而過,但沒有一個落到心里。
此時,綠燈亮了。她身后等待著的人群一窩蜂地穿過十字街口,但她猶豫著頓在了原地,她東張西望,左顧右盼,希望找到點什么,甚至希望洶涌的人群能推著她走。就在這時,她四處張望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的視野里一閃而過,但她還是捕捉到了這個身影,是顧維軒!
奇妙的難以言說的情緒一下子占據了她的心,她的眸子亮了起來,盡管那是個轉瞬即逝的身影,但她卻十分肯定那個身影定是往左邊去了,她不再猶豫,抬起腳也向左邊走去,她每走一步,心里那種微妙又不可言說的感覺就更深一層。
(唯景酒吧外)
“你就是顧維軒?”一個染著黃毛的男孩子吐了一口痰,開了口。
“嗯。”顧維軒淡淡地說,他掃了一眼,黃毛小子明顯只是個初中生,稚氣未脫。
“聽說你在一中很狂啊?”此時開口的是黃毛身旁的另一個男孩子,看起來年長一些,叼著一根煙。
“約架還穿校服?”顧維軒打量著這個男孩子身上一中的校服,打趣道“不怕我找你啊。”
“草,怕就是孫子!”盡管黃毛不甘示弱,但顧維軒還是敏銳地觀察到了他眸中一瞬間的收縮。
“這么看我不順眼啊?”顧維軒戲謔地笑。
“喲,一中誰不知道您的大名?唯景誰不知道軒哥啊?”穿著校服的男孩子挖苦道“我就是討厭你那種臉色,好像就應該是你最牛逼。”
“行,那動手吧。”顧維軒依舊淡漠,他就這么站著,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好像被打的人不是他。
“特么的,我就看不慣你現在這種樣子!”穿著校服的男孩子惡狠狠地開口,眼睛里有熊熊火焰。
幾乎是一霎那,兩雙拳頭便鋪天蓋地而來,顧維軒心想,捂著臉吧,打累了就沒事了,然后默默地蹲在了墻角邊,心里一秒一秒的記著時。
“喂!”不遠處突然傳來刺耳的一聲叫喊。
兩個男孩子顯然被聲音嚇了一跳,扭頭一看,一個穿著一中校服的女生喘著氣跑到了他們面前。
“哎呦,”黃毛男孩子忽地樂了“怎么,你也想參與?”
桃景的臉又紅了,她心里緊張得直打鼓。其實在轉角街口的時候她就看到了,但膽小的她卻一直躲著,直到她目睹了那兩雙拳頭朝抱頭蹲下的顧維軒砸去時,他靠墻蹲下的那一瞬間仿佛有什么東西無防備地戳中了她,她沖出去了。
“喂!”那個姓房的男孩子朝緊張得說不出話的桃景喊了一聲:“一中的吧,看你是女孩子,別管閑事。”
“你們……”桃景顫抖地開口“兩個打一個……”
“哦~”黃毛不屑地瞟了她一眼“關你屁事,快滾,滾,不然連你照打。”
“小朋友,別幻想英雄救美,快滾。”姓房的擺擺手,示意桃景離開“再說了,顧維軒好像不認識你吧。”
桃景很糾結,她看向顧維軒,顧維軒雙手抱著頭,一直閉著眼,嘴角還有血跡。
她深吸一口氣,倔強地說道“我不走。”
這下,顧維軒驀地睜開了眼,桃景晚霞般的臉頰一下子就闖進了他的視線。
“他媽的!”黃毛急了,他扭過身,怒氣沖沖地走向桃景“就是欠揍!”
說時遲那時快,顧維軒猛的起身,一腳飛速上去將黃毛踢倒,一拳將姓房的揮倒,緊接著,趁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拉上還在發愣的桃景朝街口開始跑……
桃景還沒有緩過神,她好像還不明白剛剛那一分鐘內發生了什么,顧維軒拉著她的手腕一直在跑,跑得很快,桃景不擅長跑步,她覺得這是自己跑得最快的一次,最快的。
(街口外一個文具店)
顧維軒停在了文具店的旁邊,松開了抓著桃景的手,往后一仰靠在墻上,喘著粗氣。
桃景則是彎下了腰,上氣不接下氣,她覺得骨頭都要散架了。
“累……死了。”桃景努力平復呼吸。
“嗯。”顧維軒閉著眼,靠在墻上。
“謝謝你。”
“不用。”顧維軒依舊淡淡地。
桃景有些無言,剛剛幾分鐘內的事情她沒消化明白,她很困惑。
“為什么……”桃景猶豫著開了口“你被打還不還手啊?”
顧維軒睜開眼看向桃景,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桃景會出現在那個場景里,明是那么明格格不入的人。況且,他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生這么紅的臉,有點兒傻,又有點兒好笑。
“打不過唄。”顧維軒看著桃景的臉憋不住笑“你的臉好像猴屁股啊。”
這是桃景第一次看到顧維軒開心的笑,不同于之前的戲謔捉弄,這次的顧維軒笑起來有一口整齊的大白牙,爽朗清秀。
“有什么好笑的啊,哼。”桃景撇撇嘴“憋著!”
“哎呦,桃大委員就是牛逼。”顧維軒繼續打趣“剛剛桃大委員好帥氣哦,好帥哦。”
“我……”桃景憤憤地“還不是看你那么可憐。不還手,還蹲在墻角。”
顧維軒又一次被驚到了,那句“我不走”忽然在腦海里刮起風。
“下次不要這樣了。”顧維軒又恢復了淡漠“讓你滾你就滾,又沒你什么事……”
“那你為什么不還手啊?又不是打不過?”桃景突然抬高了音量,語氣里藏不住的憋屈,像是被打的人就是她。
“心疼我啊?”顧維軒忽地淺笑,朝桃景挑眉。
“我……”桃景立馬移開了視線,她不敢看顧維軒那雙漆黑的眸子。
“行行行,別說了,太吵。”顧維軒打斷了桃景“反正我告訴你不要打腫臉充胖子,不是勇敢是傻逼,還有病。”
“哦。”桃景低下了頭,輕聲問“那你為什么拉著我跑啊?”
“你怎么那么多為什么?”顧維軒不耐煩地說,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桃景太神奇,又太出人意料。
“今天的事過去了。”顧維軒作了個拜托的手勢“勞請桃委員只管好好學習,別管太多,再見。”
說完,顧維軒掉頭就走了,利落干脆,桃景還是有很多問題,但她知道可能這些問題再也沒有答案了。
“明天記得來上課。”桃景踮起腳朝顧維軒的背景喊了一句。
顧維軒聽到了,但沒有回頭,他只是覺得桃景的聲音不那么刺耳了。事實上,若桃景繼續追問下去,他也給不出任何確定的答案。桃景太神奇了,太出人意料了,顧維軒想。
桃景看著遠去的顧維軒,回想起剛剛的沒一幕,心里想:顧維軒好神奇,好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