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純白幻想中的彼岸花

藍色的幻想


想從別人那里填補內心的空洞,空洞只會越來越大。你越是向外界伸出雙手,越是會感受到深深的無力。在我們短暫的一生里,是不能奉行拿來主義的,只有經過了切膚之痛的改造,外面的東西才能裝進我們心里,愛情如此,人生如是。

“漁,我們分手,不然我在哪里都不會高興的,好了,就這樣吧!勿回”

接到嵐姑娘短信的時候,已經是夜里三點了,可在大洋彼岸的她應該還是晴朗的白天吧。看到短信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辦法入睡,雖然早有預感。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毫無疑問已經關機了。打開微信想留言,發現已經被拉黑了。嵐姑娘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我記得我前一天晚上還給她在美國游玩的照片點贊。

于是,我喜歡了五年的人就直接給我的感情判了死刑,像一陣颶風般把我卷入大海,還來不及游上岸我就徹底被淹死,連句救命都沒喊出。罷了,曲終人散,也許在邈遠的夢幻國度,她可以在弦中弦外無牽無掛地飛翔。

像我這樣太過注重感情的人,日子終究是不會好過的。本以為進入高校任教這么多年,心靈早就刀槍不入,沒想到分手來時,還是被虐的萬劫不復。

閉上眼,回憶開始慢慢浮現。

那年我還是個追風少年,應用心理專業的大四學生。按照學校規定,我來到一所市內著名中學教學實習。校長讓我給高三學生進行考前心理輔導。

有一天路過教學走廊時,發現一個禿頂的胖老頭正在訓斥一個女生,那老頭我認識,外號大炮,仗著資格老,總要別人敬他三分,為避免麻煩,平常見了我總是繞路。

可是那天不知道哪根筋壞了,看見那女生被罵的花容失色,水靈的眼睛像是要飄散了似的,我沖上去與胖老頭一番唇槍舌劍,不時抬出校長的大旗,最終把女生救下。

“謝謝你,漁老師!”女生抹了抹眼淚回到教室。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覺得她走起路來很好看。心想,為什么所有女生穿一樣的衣服,就她走起路像是雨巷里的丁香姑娘呢?

這個女生便是嵐姑娘,那年她18歲,我21歲。只不過那時,她是學生,我是個不相干的心理老師。由于身份原因,那時我并沒和她有更多的接觸。

實習結束,我考上了母校的碩士研究生,沒過多久,我接到了嵐姑娘的電話,她告訴我,她報了我的母校當了我的學妹。

我大吃一驚,我記憶中她的成績完全可以去外省的名牌大學啊,她為什么報了我的母校。

“我愿意,你不是我老師了,你管我!”當我問她原因時,她調皮地回我。

很久以后,當我和她去她家見到她媽時,她媽告訴我,她志愿這個事情,她父母都極力反對,她為什么報了我的母校,也許是因為我。

開學那天,我像學長般迎接她入校,幫她拿行李,安置宿舍,陪她一起報名學校的社團。

在她填完學校文學社的報名表后,熱情的負責人指著我說:“讓你男朋友也報個名啊,我們這缺男生。”

我差點脫口而出,我是她老師啊。但又一想,好像不是了。

我看了看她,她沒有害羞,一臉淡定。看著她,突然有種東西在我心里閃爍而過。我接過負責人報名表,瀟灑地寫上我的名字。

接著我帶著她參觀了母校,憑著本科時我當過校史館解說員的口才,我把母校吹的天花亂墜。雖然我口若懸河,可雙眼始終沒離開過她漂亮的側影。天色黃昏,當我們走到學校的湖畔時,我想起一個民國時期大師的愛情故事。

嵐很感興趣,看著我。湖畔邊,這雙天空般溫潤的眼眸真的很漂亮。

我又再一次不知道哪根筋壞了,我忘了大師的愛情故事,對著嵐姑娘就吻了上去。

于是,在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下,我有了女朋友。

曾幾何時,嵐是一個好助手。我的英文巨爛,每次論文的英文摘要都是嵐姑娘代寫,有段時間,導師還夸我努力,英文不錯。

“漁,你聽說過彼岸花嗎?”有一天嵐問我,“傳說在三途川,會有一朵雪花般潔白的鮮花,只要花瓣落進某個人的眼里,那人就會遭遇不幸,會永遠迷失在純白里。在他的眼里,會映照出自己愛人的真正樣子,他會舍棄一切去尋找愛人,不過,他的愿望永遠不會實現,最終,他會因為悲傷死去。”

我解釋給她,這是我們心理學中的集體無意識,彼岸花只是一種校園怪誕傳說,大可不必當真。

“心理大師!”嵐親了親我的臉,“你可真是沒有半點浪漫,看看你周圍,你所見到的一切都沉悶而模糊。在這個世界里,即便最美好的天使,也會變得平庸,市儈,過著單調乏味的生活。”

那時,我沒有聽懂她的話,也許我能早點理解這一點,我就不會失去她了。

比起一劑藥,愛情更像一味毒,它會把你包裹在你心靈外表的鎧甲撕開,把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暴露出來。愛情開始的時候,你可能會得到一時的滿足、欣喜、虛榮心、安全感、某種保障,但這不是愛情的全部。假如你的人生充滿缺憾的,那愛情可能會帶來更多的缺憾,假如你的內心裂了一條縫,那愛情可能會把你的心徹底撕裂。

某晚,嵐女王想吃一種特別口味的蛋糕,她知道我在市區希望我買回來。而我正在導師的家中接受導師的論文指導,導師對我的選題十分不滿,正在大發雷霆,而我只有戰戰兢兢地做著記錄。那晚我沒有回學校,我拼命的跟她解釋我的情況。

第二天,我買了蛋糕去找她,到了她宿舍樓下時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通她的電話了。消失,這就是她對我的懲罰,也是她對我的失望。那天我發了很多消息埋怨她為什么不善解人意,為什么不理解我的艱難,為什么要這么作死!

“你要的小鳥依人,我做不到!”她只回了我一條消息。

很久后我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是不可能做到完全相互理解的。雖然我常常自我安慰,我要奮斗給她一個好的未來才忽略了她要的浪漫,實際上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罷了。我內心下意識地希望她能給與我關懷和支持,能夠幫助我的事業,而她是做不到的。越是在這個過程里,她越發現我并沒有當年智斗胖老頭的勇氣,我即矯情又虛偽。而她也并不是當年我想象中的聽話,乖巧。

愛只是一種幻想,缺少愛情的人不是在現實的悲傷中生活,而是在惋惜愛情這個幻想中的天堂。

我的好友情圣Z常把這句名言掛在口中,他總是和不同的女生相戀很短的時間就分開,卻沒有一個女生恨過她。也許不破壞幻想,便是他的情圣秘訣吧。

和嵐姑娘冷戰了一段時間后,我碩士畢業了,考入了某大學任教。單位派給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一個偏遠的貧困山區支教。嵐姑娘呢,選擇了去美國留學,我們開始天各一方。

雖然我常給嵐打電話,希望能修復感情,嵐有時也接我電話,但口氣越來越冷。加上時差和地域的影響,我知道我距離分手已經不遠了,可我還是那么不舍,至少我沒有主動開口。

該來的最終還是來了,分手那個深夜,我不爭氣地流下了眼淚。

之后的時間里,嵐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連情侶分手后的朋友圈的點贊之交也沒能繼續。夜晚我想起她,有時恨的咬牙切齒,有時心痛的難以入眠。

一次去支教的路上,山體滑坡,我坐的車子前后都被大石堵住,同伴告訴我,要有思想準備。我拿出了手機,發出了一條短信,我告訴她,我愛著她,希望她今后安好。

然而,手機還是沒有回復。而故事也沒有向悲劇發展,過了一會救援隊來了,原來是虛驚一場。

我絕望了,這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忘了她。

我試著自己填補內心的不安,變得更寬容,有領悟力,不狹隘。為此,我開博寫書。也許,設計男女這套程序的女媧娘娘,也是想通過愛情中的思維碰撞來讓我們變得睿智吧。

不久前的某天,我打開公眾號,準備一一回復關注者的消息,但有一條留言卻深深地吸引住了我的注意力。

“漁老師,你聽說過三途川上的彼岸花嗎?”這是留言的內容,關注者的微信號名為湖畔的嵐。

我笑了,笑的如此之深以至于眼淚涌上心頭。

“彼岸花,想念相惜卻不得相見,嵐,你安好嗎?”

渴望被愛著,被理解,這是我們生而為人最大的軟肋。在愛情中,有許多的偶然,誤解,也許我們盡了最大努力,但依然會彼此傷害。畢竟我們每個人的情感,習慣,內心都不可能完全托付給另外一個人。雖然真正的理解就像彼岸花般虛無,我們也必須不斷了解和改善自己,最終在我們的眼里,會映照出自己愛人的真正樣子。這是一個任務,一個上天布置的任務,也許也是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無所謂了,這份堅持會持續永遠。

生命不息,戀愛不止。

之后的時光里,我依然獨自一人活在這個不屬于自己的世界里。我像一個狼狽的拾荒人,靜靜地將我遺落的歲月收藏,然后在那個下雪天的咖啡館里,放下了思念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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