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東臨潼關(guān),西望長安,南依秦嶺,北靠黃渭,高峻奇險,天下聞名。長空棧道、鷂子翻身更是飛鳥難度,猿猱愁攀。南峰絕頂是華山最高主峰,也是五岳的最高峰,古人有詩贊曰:“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回首白云低”。東峰朝陽臺乃神州大地有名的觀日之所在。其時晚秋,一路上滿眼衰柳啼鴉,涼風(fēng)驚雁。空山孤寂,泉聲凝噎,驀地傳來人語,落在這空山之中格外突兀。語聲漸響,自山腰處轉(zhuǎn)來一男一女,沿著崎嶇棧道,迤邐而來。
男子約莫三十上下,身長八尺,虎背熊腰,威風(fēng)凜凜,粗獷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自有鬢角延至嘴角,腰橫一把雁翅刀。女子不上二十年紀(jì),長挑身子,新月眉,秋水眼,天真爛漫,卻有一股嫵媚流出。
女子面帶憂色道:“張大哥,自古華山一條路,這上山之路又險又峻,你說他會不會在暗地里于險惡所在設(shè)下埋伏,算計我們。”
張無止回首對少女笑道:“這個你放心,雖然封喉劍西門甫殺人無算,心狠手辣,不過他也是個重諾之人。此人實是武癡,所殺之人都是在一對一的比斗下,斃命于他手中的人既有聞名大盜、淫賊,也有門派高手、掌門,還有緝捕他的六扇門精英。據(jù)說為使當(dāng)時六扇門第一捕快追命鬼秦漢與他比斗,他一夜之間殺死京都某員外一家上下二十余口,雖然這個員外也是為富不仁的惡霸,但自古殺人償命,何況二十余口,又在京都,震驚朝野,皇上親自下旨命六扇門緝捕此人。”
女子道:“結(jié)果呢?他有沒有被六扇門捕獲?”
男子道:“結(jié)果他下了戰(zhàn)書,邀我張無止在今天與他在華山?jīng)Q斗,你說有沒有被六扇門捕獲?江湖傳言他與秦漢在也是在華山?jīng)Q斗,只一招,秦漢便被西門甫刺穿喉嚨,立即斃命。”
女子驚訝道:“只用一招就殺死了天下第一捕快?”
張無止道:“這只是傳言,秦漢乃是當(dāng)時的絕頂高手,殺他絕非易事,這多是好事之徒的虛言夸大。此后西門甫不論善惡,又殺了幾個所謂天下第一,致使天下人只愿做第二,不敢稱第一,當(dāng)時江湖流傳這么一個歌謠:莫道第一好,第一死的早,第二絕不二,聰明活到老。不過沒有人親眼目睹過他與別人的比斗,后來他退出江湖,不知所蹤。”
女子道:“這么說他武功很厲害?”
張無止道:“這是自然的,要不然為何三千兩白銀的懸賞十年之間無人拿去,他的劍法又快又恨,“一劍封喉,封喉一劍”,或有夸大,但絕非浪得虛名。”
女子道:“他為何給你下戰(zhàn)書?”
張無止面帶無奈,長嘆道:“因為我現(xiàn)在是天下第一的賞金獵人啊!”
女子低頭弄著裙子道:“那這次你會不會有危險?”
張無止笑道:“說不準(zhǔn)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死在……”
張無止話沒說完,便被女子用玉手捂住嘴巴道:“呸呸呸,我不許你說死,你永遠也不會死的。”
張無止道:“翠兒,你又發(fā)癡了,世上的人哪有不死的呢?”
芳翠道:“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頭,這樣就我看來,你就好似永遠活著的一般。”
張無止撫摸著芳翠的頭道:“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我們何不游玩風(fēng)景,華山奇險天下第一,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騷人墨客趨之若鶩。”
二人沿著華山峪登山道一路經(jīng)過希夷峽、藥王洞、十八盤、三皇臺來到青柯坪,過青柯坪,轉(zhuǎn)彎過橋,上陡坡之后見其東有一大石壁,上書“回心石”。
芳翠問道:“張大哥,為何這里寫著‘回心石’三字,難不成這塊石頭能有使人回心轉(zhuǎn)意的能耐?”
張無止呵呵一笑道:“是不是,你繼續(xù)忘前走就知道了。”
芳翠緊走兩步,只見前面是一條陷在兩旁巨石之間的大裂縫,兩壁直立,勢如斧斫,中間是一條陡峭坡道,并無階梯,僅有剛剛能放下腳的“腳窩子”,腳窩子已被行人踩磨的十分光滑,幸好兩旁有可助攀爬的鐵鏈,否則根本無法立足站穩(wěn),抬首仰望,天似一線。
芳翠對張無止說:“這是什么地方,怎么這么險峻,要是別人從上面扔下塊石頭,我們非得被砸成肉餅不可。”
張無止回道:“這是千尺幢,號稱“太華咽喉”,乃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之地。過了千尺幢,前面的百尺峽比這更加嵯峨。”
百尺峽雖沒有千尺幢那么長,但勢危坡陡,石壁峭立,通道狹窄,兩壁高聳,且上有懸石,上刻“驚心石”,搖搖欲墜,不由你不驚心動魄,目眩神昏。有詩狀其險曰:“幢去峽復(fù)來,天險不可瞬。雖云百尺峽,一尺一千仞。”又過仙人橋、俯渭崖、黑虎嶺,來到老君犁溝,傳說太上老君過此處,見無路可通,就牽來青牛一夜間犁成這條山溝。在北峰擦耳崖前有臥牛石,旁邊上刻一副對聯(lián):“天上本無稼穡事,莫怪閑臥;世上還多不平山,切莫歇鞭”,讓人玩味。
芳翠道:“我可知道前面那塊巨石為何上書回心石了,到此者,若無過人的膽量,絕不敢繼續(xù)再往前攀爬,可不得回心下山。”
沿著三尺寬左右的石階向上攀爬了一段,來到一座城樓般的石拱門,上面匾額上書金鎖關(guān)。
張無止道:“這里是金鎖關(guān),又名通天門,自古華山一條路至此終結(jié),至此后方可取路分別游覽東、西、南三峰,我們就從此去東峰朝陽臺見西門甫。”
張無止在前,芳翠跟后繼續(xù)前行。忽聞石階一側(cè)的山崖古松上傳來黑老鴰子的聒噪聲,芳翠不由得停住腳步,不經(jīng)意間,瞥見山道旁灌木從里有一灘血跡,周邊草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跡。再仔細一看,驚得她差點跌下懸崖,只見青黃雜亂的灌木叢中露出兩雙腳。
芳翠口呆了半餉,才叫出聲來:“啊呀。”
張無止回頭問道:“你怎么啦,一驚一乍的。”
芳翠指著草叢中兩雙腳的方向道:“張大哥,你瞧,那里好像有兩具尸體。”
張無止順著芳翠所指方向一瞧,果不其然,確實有兩具尸體,一灘血跡,周遭灌木上還淋淋漓漓的掛著幾滴血,顏色已經(jīng)變紫黑。
張無止對芳翠說:“你呆在這里別動,我下去看看。”
張無止翻身越到陡峭的山坡上,來到尸首旁,發(fā)現(xiàn)兩具尸首,一個斜躺在灌木叢里,頭斜朝下,腿斜朝上,另一個隨便的匍伏在他的胸上。不過應(yīng)該并非在這里被殺,此處坡度極陡,不是打斗之所,應(yīng)該是被人殺死后拋到這里。張無止把上面的尸首翻過來,只見兩人兩眼圓睜,一臉疑惑又似驚恐,好似還不明白怎么回事。檢查他們的傷口,只見兩人皆是被人用劍刺穿咽喉,一擊致命。又翻身搜查了一會,發(fā)現(xiàn)錢物都在。
張無止翻身回道石階,芳翠問道:“怎么回事?”
張無止淡淡地回道:“兩個人被殺了。”
芳翠回道:“我當(dāng)然知道是兩個人被殺了,我是問你,這兩個人怎么被殺的,你認(rèn)識嗎?”
張無止道:“他們是陜西雙鬼,一個叫郭雕,一個叫郭鷹,是親兄弟,都是被人一劍刺穿咽喉所殺。”
芳翠道:“陜西雙鬼,他們兩個就是那張海捕文書上每人懸賞五百紋銀的江洋大盜。”
張無止道:“不錯,他們曾經(jīng)在漢中大巴山下,犯下?lián)尳偈穑孬@金銀珠寶合計不下萬兩,不過他們一般只掠奪財物,并不殺人,但在一次打劫中殺死兩人,后來被通緝懸賞。本打算這次與封喉劍西門甫決斗之后,若我還會活著,就順道取他們首級。”
芳翠道:“他們怎么會死在這,是誰殺了他們?”
張無止道:“我猜他們本是想在華山險峻之處,暗算于我,卻被西門甫斃命。”
芳翠道:“你是說他們是被西門甫殺死的,這怎么可能,既然西門甫和他們都想殺你,為何西門甫反而把他們殺死了呢,他們合起伙來豈不更好!”
張無止道:“陜西雙鬼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卻被一劍封喉,而無招架之功,普天之下除了西門甫我想不出來還有誰能做到。至于西門甫為何把雙鬼郭雕郭鷹殺死,當(dāng)然是因為他想殺我!”
芳翠道:“你這么說我都糊涂了,既然西門甫想殺你,為何還把也想殺你的郭雕郭鷹殺死?”
張無止道:“就是因為他想殺我,所以他不許別人殺我。”
芳翠一呆道:“這個人的想法真是怪異,他想殺你,還不許別人殺你,這還罷了,還殺死了想殺你的人,當(dāng)你的‘保鏢’。難怪一路上險峻之處這么多,我們還能平安順利的來到此處。既然如此,我們把這兩個人的腦袋割下來,等下山時領(lǐng)賞去吧。”
張無止道:“算了,此二人非我所殺,順手牽羊非我之道,我們繼續(xù)上山,跟西門甫決斗,才是此行目的。”
芳翠道:“不錯,西門甫一個人道腦袋值三千兩銀子呢,相當(dāng)于他們六個。”
兩人朝華山東峰而來,山勢有如刀劈,并無道路可通,上面僅鑿了幾個石窩以立足,若是普通人想登此山,需趴在崗石上,腳手并用才能到達峰巔。不過對于張無止這樣的習(xí)武之人來說不過小菜一碟,只見張無止一提氣,有如蜻蜓點水,在山崗上用腳尖一點,便來到東峰絕頂朝陽臺。芳翠緊隨其后也來到朝陽臺。東峰由一主三仆四個峰頭組成,朝陽臺所在的峰頭最高,玉女峰在西、石樓峰居?xùn)|,博臺偏南,賓主有序,各呈千秋。山頂朝陽臺面積不大,因崖勢向外懸空伸出,游人行其上,華山風(fēng)景盡收眼底,有心曠神怡之感。臺上蒼松林立,濃蔭蔽天,站林蔭風(fēng)景奇特,只見云遮峰頂,日轉(zhuǎn)山腰,峭壁蒼松,聳立崖邊,山邊茅草,見風(fēng)搖擺。
只見一人迎風(fēng)而立背對著張無止兩人。此人頭戴青巾,身穿麻布寬衫,腳踏皂靴,背著一把青銅古劍,衣衫迎風(fēng)招展,倒顯得十分瀟灑。
張無止道:“敢問閣下可是封喉劍西門甫?”
西門甫回過頭來道:“不錯,正是鄙人。你便是‘人頭獵人’張無止?”
張無止再看,只見西門甫面白須長,眉清目秀,不似殺人狂魔,倒像一介書生。張無止道:“不錯,正是在下。”
芳翠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個十惡不赦的惡人果真長得如此風(fēng)流,我還以為海捕文書上所畫圖像不對呢!”
張無止對芳翠道:“不許多嘴,你就像以前一樣,不管發(fā)生什么,在旁邊看著就行。”
西門甫道:“你帶一個小姑娘來決斗,是替你收尸嗎?”
張無止淡淡一笑道:“若我死了,自然是替我收尸,若你死了,就幫我割下你的腦袋領(lǐng)賞。”
西門甫道:“你不要逞口舌之利,咱們還是功夫上見真章。”
張無止問道:“對了,金鎖關(guān)處的郭雕郭鷹兩兄弟可是你所殺?”
西門甫面無表情地說道:“不錯,他們不知從何得知你來華山與我決斗,故而想在千尺幢處設(shè)下埋伏,等你來時投下滾石,把你砸成肉餅。免得的你去取他們的項上人頭請賞。”
張無止道:“閣下倒是對在下有救命之恩。”
西門甫冷笑道:“你不必自作多情,之所以殺他們,是因為我要殺你。我本來讓他們趕緊滾下山去,奈何不聽我的勸告,沒有辦法,我只好在金鎖關(guān)處把他們殺了,扔到山道石階旁的灌木叢里。哼,他們也不想想,你死了,我殺誰!”
張無止道:“既然如此,前輩請出招吧!”
西門甫道:“你既然尊稱我為前輩,我讓你一招,你先出手吧。”
兩人嘴上客氣,手不留情。兩人皆是盯著對方,尋找契機,給于對方以致命一擊。
張無止道:“那晚輩恭敬不如從命。”所謂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張無止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一步占先,步步占先,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氣。
后其身而身先,后發(fā)制人是西門甫劍法精髓,任敵人攻勢如驚濤駭浪,我自如一葉扁舟,隨浪起伏。只要對手一個破綻,一擊足以致命。
張無止長舒一口氣,身子如貓般弓起,反手握住刀柄,直盯著對方,心理盤算不已。突然右腳蹬地,向西門甫沖去,離西門甫兩臂距離時,猛然抽刀順勢斜上橫掃西門甫。這招勢剛猛有力,借助雁翅刀的厚重,勢如千鈞,又快又恨,不中則已,中則斃命。
西門甫不慌不忙拿劍一格一引,側(cè)身躲開。一擊不中,早在張無止意料之中,張無止緊接著順著刀勢劃了一個圓弧,刀自西門甫頭頂轉(zhuǎn)到腋下,然后自下而上一撩,又砍向向西門甫。
西門甫見張無止這兩招一掃一撩,大開大合,氣勢如虹,連綿貫通,毫無拖泥帶水,快速凌厲,樸實無華,不留手不留情,也暗自叫好。無毒不丈夫,生死比斗哪來的“承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張無止之快,是他的成名之由,就是憑快,喪命于其刀下之人不下二十。所以他可以狂攻不已,令對手無反擊之機,知道殺死對手。他也很自信,能比他更快的人,天下屈指可數(shù),不出五人。不過他沒想到,西門甫正在其列。他快,西門甫更快。
只見西門甫橫向跨步,趁張無止慣性向前的空隙,繞到了張無止身后。這一步看似閑庭信步,實則快如閃電,在旁觀看的芳翠,竟然沒有看清西門甫是如何來到張無止身后的。張無止大驚,背對敵人,防范全無,乃兵家大忌,此刻只要西門甫一劍刺來,不死也得重傷。
這時“一劍封喉,封喉一劍”自張無止腦海閃過。張無止反手背刀,擋住脖子。只聽“當(dāng)”得一聲,西門甫的劍刺到了張無止雁翅刀的刀背上。張無止心里暗自慶幸好險。
西門甫也是呀然一驚,咦了一聲,一擊不中,大出西門甫意料。張無止轉(zhuǎn)過身來,已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等張無止喘息,西門甫又一劍刺來。這一劍沒有絲毫花哨,平平淡淡,直指咽喉。但張無止發(fā)現(xiàn)卻怎么也躲不開,因為不論躲向哪里,劍總是好不偏離自己的喉嚨方向,如影隨形,似附骨之疽。躲不開也得躲,不過張無止發(fā)現(xiàn),越躲劍離自己的喉嚨越近,越是這樣越是想躲。劍離喉嚨的的距離一寸寸拉近,張無止的汗自額頭流下。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張無止想,不過也不虧,他確實比我強。
躲是死,不如不躲,張無止突然沖向西門甫刺來的劍。西門甫一愕,手中劍已然刺穿張無止左肩。鮮血自肩部噴灑出來,染紅了半邊衣襟。這招“舍身飼虎”,實是張無止急不得已的招式。張無止見勢用左手捉住西門甫右膀,然后右手橫向一刀剁向西門甫。被張無止死死抓住西門甫無法抽身,趕緊用左臂格擋,但刀勢太猛,左臂斫斷。一臂落地,刀勢不減,砍入西門甫兇左胸。
西門甫撒手棄劍,右掌拍向張無止,躲開致命一擊。刀已入胸一寸,雖未傷及肺臟,卻流血不止。
西門甫不怒反笑,痛,真痛,但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關(guān)于痛的最后回憶因該是師尊拿鞭笞狠狠的抽他。他自小便有學(xué)劍天賦,受到師尊喜愛。年少時,心高氣傲,喜歡與別人比斗,卻不知手下留情,師傅不止一次為這件事訓(xùn)誡他,然而他卻不以為然。終于,在一次與師弟的比斗中,失手砍斷了師弟的手臂,致使師弟永遠不能在握劍。
師傅震怒,拿鞭抽他。很痛,他受不了了,下意識的拿起兵器架上的一把劍,刺向師傅,不偏不倚正中咽喉。
西門甫害怕極了,把劍丟棄在地,逃離了武館。他知道從此自己將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弒師的賊子,受人唾棄,無法被人原諒的罪人。
一擊占優(yōu),張無止乘勢追擊,不給西門甫喘息的機會。
西門甫畢竟是當(dāng)世高手,張無止雖然招式凌厲,但都被他輕易化解,并且能抓住破綻適時。對西門甫最不利的并不是張無止排山倒海版的進攻,而是時間。
無法止血,這才是最不利的。西門甫知道,張無止不可能同情他,讓他包扎傷口后再戰(zhàn),這是生死比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張無止也明白,時間是對自己有利,只要能夠拖延足夠長的時間,西門甫即使不被自己擊殺,也會失血過多而亡。
血不停的流,西門甫的臉色慢慢的變得慘白,劍越來越慢。而張無止的刀勢仍然快速凌厲,刀刀致命。張無止又一刀朝西門甫的胸膛刺來,但這次西門甫不躲不擋。張無止看見西門甫的嘴角翹了起來,露出了一個微笑。張無止的刀,并沒有因此停頓,而是穿胸而過。
撲通倒地,鮮血胸口咕咕的流個不停,西門甫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xù)續(xù)的笑道:“你知道……為何我總是……與天下第一……之人比斗嗎?”西門甫的聲音已經(jīng)含糊不清,“因為……只有他們……才最有可能……殺死我,我……早就…該死,謝謝……成全。”西門甫含笑而亡。
張無止攤在地上,芳翠趕緊過來小心翼翼地把西門甫的劍從左臂抽出,拿出金瘡藥給張無止包扎。包扎完畢,張無止把自己的刀遞給芳翠,說道:“把他的腦袋割下來。”
芳翠接過刀,走到西門甫尸體旁,把西門甫的腦袋割下來,拎著頭發(fā)來到張無止身邊,道:“張大哥,我們現(xiàn)在就下山嗎?”
張無止看看日頭,已墜西山道:“不,一來天快黑了,山路艱險,不便下山,二來此處也是觀看華山日出最佳地方,你我在此待上一宿,觀看明天日出,也不枉此行。”
黃昏已半,紅輪低墜,長庚升空,玉鏡將明。張無止立于朝陽臺上,任憑衣襟隨風(fēng)飄揚。向東望去,但見連綿山嶺,千重翠浪,極目處,黃河如帶,沃野無垠。此處是觀看日出最佳的地方,何嘗不是觀看日落的最佳場所。芳翠依偎在張無止胸前,喃喃自語。不一會,日暮西山,月掛長空,使得華山另有一番風(fēng)景,清影婆娑,亂蛩低鳴,身處此間,只覺得世間萬物遨游身外,唯眼前之人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