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覺得我特有病吧?”
吳為站在核桃對面,臉色平淡地答道:“沒有啊,你現在可能就是太閑了。”
核桃輕笑一聲,隨后跳上了最后一趟大巴車,隨著夜色的蒼涼穿梭而去。
核桃晚上10點從城南一路飛馳到城北就是為了來見吳為一面,沒想到吳為卻說自己是太閑了。
“是鬼也知道這么晚非得過來找他是因為想他了吧。”核桃在電話里委屈地和朋友講那天晚上的經歷。
“他知道,就是不想向你承認罷了。因為他又不喜歡你,沒必要對你的想念負責。”核桃聽到這話就嘆了口氣,掛了電話。
核桃和吳為認識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地點是在氛圍曖昧的酒吧里。起初的核桃是高冷的,淺吟低笑,并不把對面陌生的男孩看在眼里,甚至就算坐在正對面的吳為也只是偶爾對話才會正視他。
聚會一半的時候核桃偷偷溜了出去倚在河邊的柵欄上點了支煙抽起來,這時他看到吳為也出來了,邁著兩條長腿朝她走過來。
“你也抽煙?”吳為看到核桃抽煙眼里還是掠過一絲詫異的,畢竟她看起來像是文靜得不得了的姑娘。
“偶爾抽。例如喝酒的時候。”核桃的聲音很緊,聲調很低,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兩人就一邊抽著煙一邊聊起了在這座城市里的故事,核桃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孩有一種穩重和隱忍的大氣,不覺心中像螺絲松了一下,竟多了半分親近感。風吹得猛了些,兩人都冷了于是就又回到了熱鬧的酒吧里。
吳為抽到最小的骰子被逼問真心話:“在座的你最想和誰談戀愛?”核桃抿了口酒,看著他尷尬的表情,心里笑笑:別說我就成。
吳為指了指核桃旁邊的姑娘,又在低頭喝酒時余光掃了掃核桃。核桃心里倒沒有太大感受,甚至覺得有些慶幸。
若核桃能一直保持這種冷靜和無謂,最后也不至于把自己貶到塵土里又封上了層鋼筋水泥,連朵花都開不出來。說起來可憐,說清楚可悲。
聚會直到夜里2點多才結束,但一群人卻又在街上晃蕩開來,天上還落著點雨,深秋凌晨的街道在昏黃的燈光下冷寂得如同下了霜。
“真冷”。核桃上牙打著下牙,哆哆嗦嗦地往前走,吳為陪著她走在對隊伍的后面,被落得老遠。聽到核桃喊冷就問:“你冷啊?”
核桃瞄他一眼說:“廢話。”吳為停下,擋在她面前,低頭走路的核桃一下撞了他滿懷,語氣有些慍怒地問:“你干嘛?”
吳為摘下自己的圍巾仔細地在核桃的脖子上饒了三圈,然后用細長的手指整理了下余邊碎腳,拍拍核桃的頭:“走吧。”核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噎住了,像只上了弦的小白兔乖乖地跟著他。她實在太困了,無力思考也無法感覺什么。
那次聚會后吳為像是從來沒出現過的人一樣消失在核桃的世界,核桃對這也不在乎,只是偶爾看到掛在衣柜里的圍巾會心生異樣。
在分開的第11天,她接到了吳為給發來的微信:
那天在酒吧他們不是問我想和誰談戀愛嗎?我說了你旁邊那女孩,因為她才剛來,不能冷落她了。
核桃看到這條覺得莫名其妙,酒場上的事兒誰會當真啊?就回了句:哦。隨后又想到了圍巾,就說:“留個地址給我,把圍巾給你同城過去。”
誰知吳為直接把電話打了過來:“就你會同城快遞啊?”
核桃覺得更加莫名其妙,有些惱火:“你是不要了嗎?不要直說。我幫你扔了。”
吳為突然笑了,聲音軟下來:“要要要,缺條圍巾,還缺個核桃。”
核桃一下臉紅得不得了,支支吾吾得掛了電話,慌亂地抓起包就出門去了。她不想意料之外的事兒發生,她得阻止自己的情緒繼續泛濫。
兩人再見面時是在吳為家,那天是吳為的室友核桃的好友的生日,約了幾個人一起慶祝。
“好久不見。”吳為的語氣里帶著溫柔,但核桃并不領情,哼哈應了下就走開了。
飯桌上好不熱鬧,一圈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核桃有些醉了,于是拿出煙點了起來。
坐在旁邊的吳為也是醉意闌珊,硬是和核桃湊得很近,盯著在抽煙的她就問:“你怎么這么酷啊?”
核桃倒是被他這話給逗笑了:“喝多了吧?睡覺去。”
“你陪我嗎?”
“滾遠點。”
一桌子的人正嘮得不可開交誰也沒注意到他倆,核桃本來很慶幸,卻被吳為突然拽起來往外走去,留下一桌在詫異和醉意間轉換的人。
吳為拉著核桃的手在燈火輝煌的街上一直走,核桃也不掙開也不說話,心里像著了魔似的就想跟著他這樣一直走。
一個晃神核桃冷的把手抽了回來,說了句:“你別鬧。”
吳為說:“我沒鬧。就是有點冷,把手借我一下好嗎?”
核桃看吳為的臉上寫滿了認真,不覺間自己的眼神都冒了星星就馴從地點了點頭。
吳為的手指細長,手心溫暖,把核桃的小手整只包了起來,核桃在觸到那溫暖的一瞬間所有的抵抗都土崩瓦解了。
“哎,就這樣吧。”核桃在心里嘀咕,有一種認命的意味。
感情來的時候你抵抗它,但耐不住它左攻右擊,終于拎不住防線潰散的時候,心里倒是安于天命了。
倆人走累了,就在公園一處長椅并排坐了下來。吳為點了支煙,隨后是兩人的沉默。
還是吳為先吱了聲:“不問問我是不是喜歡你嗎?”
核桃哼笑了下,用極淡的語氣說:“我不問原因,也不求結果。”
吳為嘆了口氣:“你真的太冷了。”
就這樣自那天以后兩人不冷不熱地相處著,有時像情侶一樣牽手逛街,有時像朋友一樣聊天吃飯。就是誰也沒說破其中的話,然而核桃的心卻一天比一天掙扎。
“要么就捅破窗戶紙在一起得了。這樣算什么啊?”核桃在電話這邊快要抓狂了。
她朋友冷靜地反駁她:“可是不是你說的:不問原因,不求結果嗎?”
核桃良久地沉默了,對方也不掛電話。
“我變得越來越貪心了。”核桃的語氣嗚咽而平靜,委屈又絕望。
“貪心倒無所謂,關鍵是他并不喜歡你,要不然他怎么不表白?”
“也許他覺得時機還沒到。”
“核桃,你開始騙自己了。”
核桃像被一個悶雷擊醒了一樣。是啊,她開始欺騙自己,開始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開始搜集各種細枝末節證明吳為是喜歡她的。
而最終她心力交瘁、百抓撓心,夜不昧寢不食,偏偏吳為再沒主動找過她。她每天都在等待,盯著電話的眼睛亮的像燈泡似的,不眠不休。核桃終于在第六天的時候繳械投降,匆匆地給吳為發了條微信:我過去找你,就現在。
于是晚上10點鐘,核桃裹著單衣在瑟瑟的冷風中邊打哆瑟邊打車,終于攔下輛車又不停催促司機快點開,她真的一分都等不了。
核桃在心里盤旋了N多問題,不知到時該說些什么,最終被一個既定事實搞得垂頭喪氣:你核桃并不他吳為的女朋友。
核桃嘆著氣,終于快到的時候,核桃又心虛下來:“師傅,您慢點開。”
師傅歪頭瞅瞅旁邊的這個小姑娘心里罵了句:神經病。
剛下車核桃發現自己的手機沒電了,卻沒看到吳為,她焦急地在原地打轉東張西望,終于看到吳為打著傘慢慢朝自己走來,核桃突然濕了眼眶,因為她找不到理由擁抱他。
兩人一路上也沒怎么說話,核桃心虛地甚至都不敢看吳為。兩人走到樓下,核桃扭扭捏捏地站住了對走在前邊回頭召喚她的吳為說:“你上去吧,我回去了。”
吳為先是一怔,然后他以從來都沒有過的口氣說:“你腦袋有泡吧!大晚上跑出來就為了過來溜達一圈?”
核桃的心像掉進了冰窟里一樣,牙縫里冷哼了一聲,目光冷淡地看著吳為:“嗯,我就是腦袋有泡。我走了。”
說完核桃轉身就離開了,吳為在后面不知如何是好,停頓了幾秒終是追上來了,默默跟在核桃旁邊走去了車站。
“這么晚沒地鐵了,你坐公交走?”永遠都是吳為先說話。
“嗯。”
“知道怎么走嗎?”
“再說吧。”
“什么叫再說?”吳為的語氣就像他在和一個神經病對話一樣。
“我手機沒電了。你回去,我自己走。”核桃幾乎快吼出來。
吳為先是輕嘆口氣隨后拿出手機耐心地查找換乘路線。在吳為手機返回桌面的一瞬間,核桃看到了他手機上一個陌生女孩的照片,可背景原來明明是高圓圓啊。
核桃的心像被百條小蟲咬噬了一樣疼,她揉了揉胸口,有一萬句話想說最終是生生地咽了下去,她抬頭認真地看著他。
“我這陣子真的太忙了。等我緩過來的時候再找你。”吳為也算給核桃一個解釋了。
“你覺得我今天特有病吧?”
“沒有啊,你現在可能就是太閑了。”
核桃點點頭,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說:“我走了,再見。”
吳為先是被核桃的一本正經給弄蒙了,隨后摸摸她的頭:“到家告訴我一聲。”
核桃微微頷頭,跳上并不知道能不能到家的車離開了。
本想著這是一次不計結果的旅程,卻發現自己在感情中變得更加貪心,從而還沒開始就輸的傾家蕩產。最開始有意認真的人最后全身而退,而無所謂的人最后卻被情字所累。感情的事兒就是如此嘲諷,倒不是那句“誰認真誰就輸了”,而是明明說好再見的,卻用浩蕩的時光將這兩個字埋葬,從此再也沒見過。
核桃從未將愛情和吳為聯系在一起,她覺得那只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回頭只覺得自己傻,而那個在回憶里的人他的確認真過,卻從未有過陪你一起共赴前程的想法。
無疾而終的感情大概就是這樣:我拼命想著和你到以后,你卻只想和我分別在這個路口。
再見,不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