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你啊——搖頭是什么意思啊?”
某礦泉水廣告的拍攝現場里,幾個機位已經全停,本來在抽空休息摸魚的一眾工作人員因為這一句話耳朵紛紛豎了起來,裝作毫不經意地,向聲源處看去。
說話的男人留著一頭如瀑的黑色長發,明明只是個背影,也有著盛氣凌人的模樣,那男人的發尾囂張地四處飄散,仿佛帶著隱隱的怒氣,如果頭發有自主意識,這滿把的長發怕是全都要糊在對面小鮮肉的臉上。
“——我拒絕。”
那小鮮肉并不算是典型鮮肉的長相,一頭棕色軟發,發尾留得略長還染了層紅色,小麥色的皮膚,一雙燦金色的眼眸里滿是冷意,仔細看上去,五官的線條也算是精致的,然而那人手腕上的半條龍形紋身給這人平添了幾分異樣氣質,偏偏脖子上還掛了只項牌。衣著半土不洋,一身運動服而已,里面套上白T倒也襯得出幾分肌肉線條,但只能算是清爽,半點驚艷的感覺都無。今天的廣告里有他往臉上澆礦泉水的鏡頭,此時半拉身子都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偏生還不拿個毛巾擦擦,宛如一條落水狗。
和泉守兼定——那壓抑著怒火的長發男人——再一次地打量了面前所謂的新國民男朋友,心頭自然而然地蹦出幾個字:東北的鄉巴佬。和泉守早早成名,一張教科書般的偶像臉,影壇歌壇雙棲,又十分會抓機會,年紀未及三十便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包裝幾個網劇都口碑播放率雙高。這人在外十分注重自我形象管理,追求完美,沒受過大挫折性子又傲,因此看到和自己合作的小鮮肉一副近乎殺馬特洗剪吹的造型配上一張拒人千里之外的臭臉,心頭一把無名火也變得師出有名。
“我說大俱利伽羅,你好歹也給自己電視劇唱過片尾曲,現在只是和我試唱一下這支廣告歌而已,讓你開個金口很難嗎?”和泉守兼定越說越火大,一雙好看的眉毛豎了起來,肢體上的動作也將自己的不耐煩表露無遺。
開什么玩笑,本來是想以這個廣告測試一下大俱利伽羅,看看他是否有進一步培養的價值,結果這鮮肉仗著自己現在正當紅,竟然耍起大牌來了?也不看看他面對的是誰?和泉守拿到電影男配提名的時候,他大俱利伽羅說不定還拖著鼻涕和同齡小崽子打架呢!
——雖然和泉守是童星出身吧。
可是現在,這大俱利仍然一點退讓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微微轉開了他的眼睛。一邊恰好來跟著場子的經紀人臉都綠了,勉強地微笑著上前賠禮。
“對不起,兼先生,大俱利伽羅這兩天的確不太方便用嗓子,我今天回去就給他安排時間,明后天一定把小樣給您,伽羅這孩子剛出道沒多久不太懂規矩,您……多……”
后面關照兩個字硬是沒擠出來。
這時廣告的女主角突然往前走了兩步,有心人能看出來這兩步是拿捏過的,同樣的距離,一步太大,分成兩步剛好是氣質優雅又能得體地引起別人的注意。
“兼哥,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和泉守看了她一眼,她似乎覺得是得到了鼓勵,膽子也大了,繼續說了下去。
“這支廣告最重要的部分是兼哥,所以我覺得男女對唱也非常合適,如果兼哥覺得我可以試一下,我現在就唱給兼哥聽。”
和泉守一個冷笑沒收住,干脆哈哈哈地笑出了聲。突然他神色一凜,笑意本來就沒過眼,此時神情更是如冰一般。
“我怎么聽說,你和這位大俱利伽羅拍戲的時候,都是用1234說數字對口型來代替臺詞的啊?好,記不住臺詞沒關系,反正圈里都這樣——那你拍個不帶臺詞的廣告,能不能少NG幾次啊?大俱利伽羅身上澆了得有10瓶水了吧?喂場務!毛巾夠用嗎?別讓人家鮮肉因為拍廣告著涼感冒壞了嗓子,哈!那可就真不方便開口了!”
女主角花容失色,面子上實在掛不住,一雙眼睛里憧憬又仰慕的神色還沒褪去,就已經紅了眼圈,只得低下頭去——縱然睫毛膏是防水的,這幅模樣傳出去可不太好看。
“所以說,要演戲就好好演,要唱歌就用心唱,搞什么跨界,沒一專之前還想著多能?當然你要是想拿著娛樂圈當跳板,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大俱利伽羅的臉色似乎更黑了。經紀人臉色發綠,半個字也吐不出來。正僵持之際,和泉守的雙眼捕捉到了一抹基佬紫。
后來和泉守回想起來方才醒悟,那一抹柔和又明亮的顏色是紫藤,是丁香,他遇見這人,就仿若單調乏味的生活遇見了花。那是紫色的燭,點亮了他,卻更讓他察覺到周圍沉悶的黑暗,于是他才能執起燭火,往亮處尋覓。
不過那時候,和泉守只覺得滿滿敵意,一頭紫色卷發的男人將大毛巾罩在大俱利伽羅的頭上,又迅速地趁人來不及拒絕把一只暖寶寶塞進了他的懷里,然后他轉過身來,抬頭直視和泉守的雙眼。
——和自己眼睛是一樣的顏色啊。和泉守這樣想著。從男人眼周的皮膚來看,他似乎和自己差不多……或許還沒有自己年齡大,但那雙通透的藍綠色眼睛中,沒有和自己一樣的鋒芒,而是溫潤如玉,又像兩汪碧水,見了什么棱角沖突,只需柔柔地包上去,慢慢地化開就是。
紫發的男人開了口。
“十分抱歉,和泉守兼定前輩。大俱利伽羅這兩天的確在很投入地拍戲,昨天在片場因為一條嘶吼的鏡頭NG了將近20次,所以今天說話都很困難,并不是有意犯錯。所以,可以等他回去恢復一些再錄小樣給您嗎?我相信您一定可以理解的,畢竟您是影壇和歌壇的實力派前輩,應該是在場最清楚演員的付出的人啊。”
和泉守漂亮的眼睛瞇起了一瞬,又睜開了。別的不論,這男人的情商甩那女人幾條街,和泉守喜歡聰明的人,于是他準備聽這個紫發的男人說下去。
“能得到這次拍廣告的機會,我們非常感謝和泉守兼定前輩,這是大俱利伽羅第一次拍攝廣告,難免有些生澀,但是接下來他一定會努力完成的,今天時間也不早了,前輩的時間是最值錢的,不能耽誤太久啊。”
先裝了個可憐,又攬了一把錯,抬了一手女花瓶,難不成這男人是經紀人的上級……什么的?
和泉守點了頭,手一揮表示不繼續追究此事。“開拍吧。”
畢竟工作重要,他和泉守兼定能有今天,一半是命好,一半是他從不得意忘形,外面說他如何飛揚跋扈,但稍微熟悉一點圈里風評的人都知道,他的飛揚跋扈幾乎十有八九是因為對自己的作品要求太高,換句話說,他就是個工作狂,完美主義起來可以偏執到不要命。
……但還是很氣啊!說得好像自己不知新人疾苦一樣!又沒法反駁!
眼見得女主角迅速收起梨花帶雨的模樣和大俱利和泉守一遍成功,眾人都松了口氣,互相說著“辛苦了辛苦了”結束今天的拍攝。和泉守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余光里又看到那頭熟悉的紫發,那男人似乎正在單方面訓斥大俱利伽羅,臉上的神情不復面對自己時的沉著誠懇,反而有些隱隱的抓狂。
甚至頭頂那撮略長的頭發都有炸開的趨勢。
“有點可愛啊。”和泉守在心底說,他有點在意這個男人,一半是因為這人的反差萌,另一半是因為這個聲音。
他似乎在哪里聽過。
“糟了,忘了問他的名字,不過算了,還會再見到的。”
和泉守的助理連忙跑過來答話:“她叫……”“停。”
和泉守一臉嫌棄地看回去。“我沒問那個女主角,我是說今天那個紫頭發男人。”
“那個和兼哥頂嘴的?他是大俱利伽羅的助理,叫歌仙兼定。”
“助理?”和泉守反問出來,不置可否地搖頭笑笑,上車離去。
歌仙兼定確實在抓狂。
他為什么要和這個情商低進馬里亞納海溝的社障扯到一起,還做了二十多年發小?不風雅,真是太不風雅了。
“和你說了多少遍你別這樣硬邦邦地和人說話啊!真是……你這家伙簡直沒救了啊!和泉守兼定是什么人!你不想跳槽離開這里去他的工作室嗎?不然讓你接這個廣告是干嘛的?”歌仙雙手插在自己頭發里,再拿下來時,指縫就帶了幾根頭發出來。
“你要是接著讓我這么操心,我遲早禿頂。真是氣死人了,讀十首和歌都冷靜不下來。你就不能多在拍戲之外的事情用點心嗎?明知道你戲路窄還搞出這種事?”
大俱利伽羅低聲打斷了碎碎念,他嗓子仍啞著,拍戲累了一天,連吵架都有些有氣無力。“是你答應經紀人的。”
“我為什么要答應他你自己心里沒數嗎?!你火起來是多偶然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趁這個時候多露些臉你還有機會嗎?要么就讓自己火得久些,要么就趁此時機多掙點錢多攢點人脈,你怎么像個傻子一樣凈干自毀前途的事……”
“隨你怎么說。”大俱利伽羅懶得回嘴,扭頭進了自己房間,門關上了還晃三晃,搖搖欲墜地。
歌仙一時沒反應過來,氣結地看著他消失在門后,一扭身自己也回了隔壁房間。這是公司給他們租的宿舍,公司小而摳門,恨不得榨干旗下藝人每一分血汗,反而給藝人配的條件是能省則省,俱利又不是會做人的性格,明里暗里的排擠沒少遇到過,歌仙不知道替他擋了多少明槍暗箭,還得操心他的床今晚別塌了,搬來時歌仙特意敲了敲那床的木板,似乎都朽得差不多。
啊,為什么總有那么多煩心的事情來打擾自己的風雅呢。歌仙一邊想著一邊打開了電腦,調起麥克風來。
小廚房里的冰糖雪梨已換了小火蒸著,不急,時間還充足得很。
和泉守往床上一倒,癱成個大字,一身挑不出毛病的肌肉以浴袍松松垮垮地裹住,未全干透的頭發披散到一邊,幾乎滑落到床下。和泉守的頭上套著只大耳機,耳機里是他最愛的電臺DJ的聲音。
和泉守聽這個DJ是從二十五歲后。初老總會帶來一些迷茫與郁悶,彼時他恰好也在考慮轉型,到了深夜常常翻來覆去不能安眠,夢里也不安生,曾經被自己鄙視的小花瓶們一個個都成了實力派,只有自己,容顏老去聲名不在,被整個娛樂圈戳著脊梁骨講著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老話。
然后從夢里驚醒,Kingsize大床上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實在是太冷了。
那時和泉守只是很偶然地打開了一個頻道,那個DJ的名字簡簡單單地只有兩個字:
之定。
這個DJ的風格也和其他午夜DJ渾然不同,欄目里沒有那些老掉牙又膩人的感情雞湯,也不會扯著聽眾絮叨的雞毛蒜皮不放,應該說他完全不涉及到這些,他講的東西都十分地古老而風雅,帶著上年頭的檀香與舊書本的氣味,正如他的聲音一般醇厚又干凈,是喝下去才知道勁道幾何的上好純釀。
他的背景音樂有時是箏和三味線,有時是尺八或者陶笛,很典雅的曲調,其中又若有若無地有一絲幽玄、甚至侘寂之味,而他讀的往往是讀者的來信,無論信件內容多么稚嫩或者驚駭,他的語調就像茶道會上聊起季節變遷那般自然。他不評判,也不溝通,只是讓聽眾和他一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此時他更像個懺悔的出口。
鬼使神差地,和泉守靜靜地聽了下去,他發現自己在高處太久了,已經很少為柴米油鹽或者家長里短的事情所煩惱,自己生活的部分被壓成一張紙片,貼在名為“和泉守兼定”人偶的背后。他一邊聽,一邊想起自己還未成名時、很小時候的事,那些能讓他感受到世間沉浮的事。自己不需要為那些事情所煩惱,是幸還是不幸呢?自己的煩惱又要怎樣才能消失呢?這些問題,和泉守一時還想不明白,但他的確漸漸地平靜下來了。耳機音質很好,就像那人在自己耳邊說話,好像也不覺得那么冷了。
之定的聲音暫停了一下,一首以尺八為主旋律的純音樂緩緩地流淌到和泉守的耳邊。和泉守看到雪與梅花,看到武士的衣袂迎風飄揚,刀劍出鞘寒光四起,卻以十分克制如同能劇的姿勢,凝滯一般地舞起來。那一人能當萬人,卻又仿佛這世間無人。那人突然舉刀,然后向前突刺——
音樂戛然而止。
和泉守卻睡不著了,他一躍而起,給自己的助理語音留言。
“我要接文藝片,武士題材的。”
和泉守憑著那部片子斬獲大獎無數,成功轉型為演技派演員。自那以后,和泉守兼定便開始養成習慣,每到睡前他就會打開之定的頻道,在里面停留一會兒。縱然他是個過客,之定也會像主人那般,跪坐在茶室內,用自己雅正干凈的聲線為他抹一碗茶。
就像今晚。
之定不光只讀聽眾來信,有時會讀一些書,比如《枕草子》或者《伊勢物語》,然后說一說自己的解讀與看法,或講解其中典故。甚至很偶爾的時候,還會唱一些和風的歌曲,只是從某一日起便再也未唱過,還曾在節目中特意說明,并道了歉。和泉守倒不覺得可惜,因為有些歌他曾偷偷錄下,只是再聽不到那樣似穿越了數百年煙云的歌聲,實在遺憾。
今晚之定讀的是《伊勢物語》中——據他說——比較有名的一篇。
“從前有一個男子,和一位決不能公開結婚的女子有了私下的戀情。最終兩人相約逃走。這男子便和這女子約好,在一天夜里,將這女子負在背上,沿著一條名為芥川的河流逃走了。這名女子因為長期地居在高墻深院內,覺得外面的景色很是新奇,見到河邊草地上閃閃發亮的、如同星河一樣的夜露,便對正背負著自己逃走的男子發問:‘那是什么呀?’男子因為著急趕路,沒有答話。又過了幾刻,女子再次問道:‘那是什么呀?’男子卻仍然沒有答話的余裕。
“然而在此時,雷聲轟響,大雨傾盆。男子發現這附近有一間茅屋,便將女子藏在屋內,自己持著弓箭,在外守候。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茅屋內有一個惡鬼,在他守護的時候,惡鬼早已將女子一口吞食,女子大叫了一聲,這聲音也被雷雨聲音掩蓋了,男子未能聽到。待到雷雨聲歇、天色漸明時,男子向屋中一看,心愛的女子早已不見蹤影。他悔恨萬分,若是當時告訴了那女子‘那是夜露’,是否會少掉一些心中的遺憾呢?于是,他作歌一首:問君何所似,白玉體苗條。君音如秋露,我欲逐君消。”
DJ之定的聲音帶上了微微的笑意:“今天的物語很是風雅吧?但是實際上,這一篇物語是想象性的啊,這物語的女子就是年輕時的二條皇后,而這位和自己心上人出奔的男子便是六歌仙之一,在原業平。而在原業平因為這件事情敗露,被剪下了發髻驅逐到東郡,此后才有了這樣一篇物語。因此呀,耳聽未必為實,想弄清楚什么,最好還是親眼去看看。”
耳聽未必為實嗎……和泉守突然想起白天在片場時,聽到的那個紫發男子的嗓音。正出神,陶笛純音樂響起來,這標志著之定今天的播音已經到了尾聲。和泉守戀戀不舍地聽完,卻在音樂聲里聽到一聲奇特的響聲……像是什么木制品塌了。
兩個聲線,一個來自記憶,一個來自現場,兩個聲線在和泉守的腦海里交織,重合,成為一體。他突然有了個離奇得過分的想法。
——————
歌仙兼定的確聽到了一聲什么東西塌了的聲音,來自隔壁。
幸好本日的播音已經結束,歌仙揉著眉心站起身來想去查看一番大俱利伽羅受傷沒有,就看到那家伙抱著枕頭出現在自己門口。
“床壞了。”大俱利伽羅給了他一個坦然而理所應當的眼神。
歌仙搖搖頭朝自己床的方向一抬下巴,示意大俱利伽羅去那邊待著,轉身走了出去。大俱利伽羅看這陣仗有點懵,放下枕頭就追出門去,卻看到歌仙兼定從小廚房里轉出來,手里端著一只白瓷大碗,大俱利伽羅聞到香甜的氣息,似乎來自蜂蜜和雪梨。
“一點別剩下給我全都吃完。你現在拍戲不要嗓子,以后拍戲就敢不要命。明天我給你帶一盒含片,你記得吃。”
歌仙的話里似乎還帶著些未消散的脾氣,大俱利伽羅接過了梨碗,平視著歌仙的雙眼。
“……對不起。”猶豫了一會兒他終于開口。
饒是歌仙脾氣再大,也無法在這雙溫順如小橘貓一樣的眼睛面前有什么泄憤的舉動了。他只得長長嘆了一口氣,無奈、不平、心疼,以及還殘余著的氣憤都化在這聲嘆息里。
“我也不該那樣說你。”歌仙拉著大俱利坐下來,拍拍他的后肩。“……你也是很無奈的,現在你選擇這樣的路,都是為了他。”
“如果他醒不過來怎么辦。”大俱利在發問,聽起來卻更像陳述。
“那就堅持到他醒過來的時候。”
“我能演的戲不多,可能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所以你要努力抓機會,至少到你不需要做跨界的偶像——不需要我以后。”歌仙轉過身,扶著大俱利的肩膀認真地說,“你的演技比絕大多數偶像派演員都好太多了,只是缺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而已,在那之前,我會一直幫你的。”
“……那,廣告歌的小樣?”
“你把梨吃了,我現在就去弄好。”
大俱利低頭把梨碗端了過來,看著歌仙走向被隔音棉和錄音設備塞滿的客廳,突然冒出來一句:“謝謝你,歌仙。”
“你今天真啰嗦。謝這個字你拿到明天給那個和泉守說去。”歌仙眼睛微閉哼了一聲。
“沒用的,他大概記恨我了。”大俱利伽羅搖了搖頭。“反正我也不想和他混熟。”
“不會的。”歌仙抬頭看著大俱利。“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只是感覺,其實他人很好。”
第二天和泉守拿到小樣的時候又是一愣,他對音色的記憶和識別能力極強,聽完小樣后他便從電腦里找到了之前曾經錄下來的“之定”的歌,只是打開的時候一個手滑,點成了大俱利伽羅那首片尾曲。
“???”和泉守不想承認自己是手殘黨,干脆聽下去。聽著聽著,他終于明白是哪里讓他隱隱感覺到不對。雖然兩個聲線差別很大,但在某一些字句的咬字吐字上、以及換氣的習慣上,兩個男聲處理的方式如出一轍。
“耳聽未必為實……”和泉守在心里下了個決定。“那我就來親眼看看吧。雖然我并不相信這件事會這么巧,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