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莊往事

一,雙龍橋

申城向東二十里,沿氓水出城門,有小橋一座,名曰雙龍。坐北朝南,青石鋪路,西連馬村東接茍莊。大概幾十年前的,(就按這個說法吧,我第一次聽說老人們就告訴我是幾十年前,大概他們第一次聽說前人們也告訴他們幾十年前吧,反正就是很久了)馬村茍莊并不相連,相隔三里,耕田之間就隔了一條河,但被氓水生生隔開。平日里兩村的人并不來往,逢集逢會馬村往西,茍莊往東,就連嫁閨女也是如此,一條河比國界線都牛,國界線上還要設(shè)個警戒,但氓水在此任憑誰也沒有越雷池半步。可畢竟是是一衣帶水,同飲一河水,喂牲口澆莊稼哪村都離不開這氓水,打斷骨頭連著筋嘛。兩村的來往只有兩種情況,一是,農(nóng)忙,馬村的大姐牽著牛叫一句茍莊的大妹子,大妹子回了句吃了沒,于是便拉起了家常,了畢竟隔著河有些話不好說,因此也就問問收成,互相匯報一下村里的新鮮事。可就這些話題她們也能把女人聊天的天賦發(fā)揮到極致,直到一邊男人開始催著干活,才想起來是來干嘛的。二是,遇到白事兒,不知道兩村是不是請的一個風水先生,有人沒了都往這氓水邊起墳。兩村隨沒什么來往,可死者為大,一到出殯喇叭嗩吶噼里啪啦,免不了一些熱心腸,來湊個熱鬧,捧個人場,慨嘆一下時光。

? ? 雙龍橋最初是沒有龍的,茍莊的人一直是往東街,可那時東街起了街霸,欺行霸市不說,一言不合說不定還落一頓毒打。茍莊的人開始自救了,他們沒想過和街霸短兵相接,況且又不是就欺負你一個村子,惹不起咱還躲不起。當群體的心理被綁到了一條繩上,所爆發(fā)的力量也是不可想象的。氓水之上兩村之間便起了第一座橋,落成之日,兩村人都來慶祝,殺了雞,祭了河神,放鞭炮,好不熱鬧。小橋建成之后,因質(zhì)量不佳,每遇到漲水,橋必沖垮,連年修繕,勞民傷財。橋下游200米,有一漩渦,深不見底,有說四五個人深的,也有說三四米深的,水性好的人尚且不敢靠近就別提旱鴨子了。當?shù)厝硕冀凶龊染瓶觾海染瓶觾貉退肋^李家的豬,淹死過張家的羊,至于王家不聽話的二兒子和來打水不慎失足的趙寡婦也順便成了村里的噩耗。喝酒坑兒再往下游200米兩岸便是兩村的墳場,他們叫做墳園兒。再加上小橋處兩村之中,較為偏僻,正所謂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再有鬼怪之事助興,也便沒人再敢從此處趕夜路了。有好事者請來了風水先生,風水先兒說,橋上鋪青石板,鑄黑白二龍,龍頭朝南,龍尾向北,以龍脊負石橋,如此可去煞氣,保平安。于是便有了雙龍橋,雙龍橋修成后,已有幾十年,雖有大水再無坍塌,只是黑龍龍頭早已折斷,傳言某年大雨,有黑蛟,黑龍出,降黑蛟,自此再沒有回來,留白龍負石橋,保平安。凡此種種到我知道這些故事時雙龍橋已經(jīng)變得玄之又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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