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票

又一次坐上了綠皮火車。

如今的綠皮車,車內并不簡陋,車速也并不慢,可我們還是習慣把緩慢的火車簡單的叫做綠皮車。今天坐的雖然是綠皮車,車內卻并不是雜亂吵嚷的,車廂里的乘客看起來也都悠閑自得。所以這不是以前常做談資的綠皮火車,真正意義的坐綠皮車是某年的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我蹲在車廂的廁所里,車窗是開著的,整個衛生間里八面來風,仰起頭伸直了脖子還能看到窗外的風景。鐵道邊的油菜花,田埂偶爾圍起一方小池塘,綠皮車的慢體現在了伸手為姑娘掐下一支小黃花的小伙子身上。

火車鏈接了無數城市,從前慢,現在也慢。從前的日子變得慢,綠皮火車哐當哐當帶著無數人去見無數人,現在的火車速度快,可是人心變得急躁不安,只恨不能瞬間轉移。

從小對鐵路就有特殊的感情,家人里不乏鐵路職工,開火車的,修火車的,做后勤的還有一線的鐵道檢修。常聽老一輩講他們和鐵路的故事,扒火車,撿煤球,說的是過去日子的清苦,他們的臉上分明是一片憧憬。

記得有人說過,車站送別是最生離死別。經歷過了生離死別才知道,站臺上的離別全然不同,揮別的人轉身落淚,追火車的人必定摔倒,那都是小說電影里的橋段,雖然在我為數不多的送別里,每每站臺上空無一人是才轉身離開,眼淚也在陽光里打轉,但站臺送別的心情,大概是怕一別即是生離死別吧。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火車上體現的尤為明顯。每節車廂都容納了百人有余,內向的,外向的,暴躁的,溫和的,黃發垂髫。我們這一代人說起吃苦,真的沒什么發言權,我的一個朋友說起自己的童年,不至于聲淚俱下,也算得上苦。但聽了他家人的敘述,真的不算什么,都很只可以稱得上小少爺。常聽父親說他們年輕的時候擠火車,擠這個字用的很巧妙,不是坐,不是站,更說不上臥。據說可以達到雙腳離地,我對此并沒有多大感受,甚至有些當做笑談,想想常常開掛的神奇國度,火車的運力也發揮到了極致。

但是當我真正買了站票,才體會到了無立錐之地的感覺,發明無立錐之地這個詞的人到底經歷了什么呢。從洛陽到鄭州,時逢十一假期,凌晨兩點歸心似箭,生平第一次買了站票,心想著體驗一把,上了車才發現廁所和座位下面才是最寬敞的地方,突然明白為何罐頭里不管是沙丁魚還是黃花魚或鳳尾魚,為何都一樣的扭曲,時而金雞獨立,時而扎起馬步。十月的天氣秋高氣爽,車廂里卻酷暑難當,顛簸了兩個多小時,伴著苦中作樂貼面聊天的旅客們到站的我才明白,說起吃苦我是沒什么發言權的。

此時此刻是清晨,清晨這個詞使用的頻率越來越少,所以能稱得上清晨的,于我而言必然是清新清爽清凈的。火車依然義無反顧得前行,乘客亦然,看著車窗外,不由感嘆,一切都在提速的今天,講求效率的當下,人們來不及停下欣賞的風景,最后難免會消失。

我想如果我們的速度慢一點,就不會來不及,來不及看窗外的炊煙飄遠,來不及看荒廢小橋上繁生的野草隨風搖曳的方向,來不及看耕田老漢落下的鋤頭,來不及看小山坳里晨霧流淌向何方,來不及等鴨子游過一步寬的小溪,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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