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我是東海的一只魚。
自打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在普陀山周圍游蕩,我看見山上常年香氣繚繞,游客、香客絡繹不絕。我的母親告訴我,在普陀山周圍,我可以肆意游玩,不會有任何危險,因為,這里的人都很善良。
當海上第一縷陽光照射到粼粼水面,從朱家尖碼頭出開出的第一艘快艇便開始了它一天忙碌的工作。我有時候會趁著天氣晴好,和它一起隨著波浪比賽,但每次都是我失敗了,它可真是個長跑冠軍。到普陀山碼頭以后,會有很多很多的人從它的身子里走出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上山許愿還愿的。
踏上普陀山的土地后,人們會逆時針方向行走,率先來到的是千步沙,一般人們都會先在這里踩踩沙子、踏踏浪,稍微活潑一點的,會到旁邊的礁石堆里抓螃蟹和海魚,小朋友、年輕人,三五一群,光著腳丫、卷著褲腿,彎腰弓背,眼睛直勾勾地在礁石堆里尋覓,時不時會傳來幾聲狂歡。以前,我都是遠遠地以一個旁觀者身份看熱鬧,但這次,看到岸上的小朋友那樣燦爛的笑容,我忍不住靠近礁石堆,想要和笑容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于是,我被一群大學生們成功地抓住了。
但是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媽媽告訴我,島上有個不成文規定:普陀山上不會殺,人們到這里來是來放生的。所以,我遲早都會回到大海。
在透明的礦泉水瓶里,我看到了長長的橙色步道,彎彎曲曲或高或低的石頭臺階;我聽到了路口、轉角處,人們招徠過路游客去自己家中吃飯、住宿;我看到了路邊野花一朵一朵地綻放著,蜂蝶伏在上面;我看到了香客點起香,在高聳莊嚴的南海觀音大師座前虔誠地朝拜、許愿;我看到了遠處,黃色大海中間,有著淺淺地藍,那是我唯一能夠安慰地地方:我,一直期待著能到一個渾身都是藍色海水的區域,在陽光充足、物產豐富的斑駁海底,去看藍色的水、藍色的光、藍色的世界。
拜完南海觀音,大學生們又帶著我,搖搖晃晃,向山上走去。此時的陽光有點猛烈,瓶子里氧氣不足,我的呼吸頗有些困難,不得不一直往瓶口方向掙扎游,渴望能夠多一些氧氣再多一些氧氣。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被窒息時,瓶口涌來一大串氧氣,原來瓶口的蓋子已經被打開了,我朝瓶子外面望去,竟是滿池的綠色,紅色、粉色、白色的荷花娉娉裊裊開在水面上。我曾聽過一位大學生在海邊朗誦過一篇文章,“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我覺著這句話很美,也很應眼前這段景,如果讓我留在這里,做一尾荷葉下的魚兒,我愿意放棄我的藍色大海夢。
大學生們說,這里是普濟寺,是普陀山最大的寺廟,自唐代初期開始就已經有了,歷史悠久。你看那樹、那墻、那磚,處處透露著歷史的韻味。恰此時,普濟寺的鐘聲傳出,三只松鼠從荷塘頂上的樹梢,跳到普濟寺的房檐上去了。荷花池的四周,象征長壽的烏龜肆意攀爬著,我陪著這群大學生,嗅著荷花的清香,望著普濟寺門前人來人往,香客手舉焚香,朝四方朝拜;中間,也會有隨意看風景的人,走走停停,搔首拍照,聽著學生們的感慨:人群熙熙攘攘,為誰而來,又為誰而往?每天有那么多人來求佛許愿,上蒼又能記得每一個人嗎?求人不如求己,佛渡自渡人。
休息過后,大學生們產生了分歧,有人提議繼續往山上走,去法雨寺看看;有人建議去百步沙走走直接返回。后來因為時間原因,如果去法雨寺就可能趕不上最后一班回朱家尖的船,得在島上過夜,因此大家商議一同前往百步沙。當然,他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任務:將我放生。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法雨寺其實才是普陀山最古老悠久的寺廟,那里的樹特別高特別粗,一靠近,歷史的滋味兒就在你身邊彌漫開來;前往法雨寺要走108級臺階,據說登上108級臺階后,三千煩惱就此丟棄,人生會迎向美好;據說法雨寺的正大門從不輕易打開,除非有特別特別重要的人來,據說至今也沒開過幾次。
于是,我從千步沙出發,以一條魚的方式,走過了半個山的普陀,從百步沙回到了大海。
第二篇:
見自我 見天地 見眾生②
旅行的意義是什么?
是從一個自己待膩的地方到別人待膩的地方?是去邂逅一段美景、遇見一段奇事、相遇一群妙人?還是在不斷的行走中,去相遇那個未曾相遇的美好自我?
我不明白。
于是,在江南那個杏花煙雨的時節里,我撐著花傘,獨自踏上普陀,想要尋一個答案。
從朱家尖碼頭登船啟航,大約一刻鐘的船程就可以順利登上普陀。關于普陀,有著太多太多的傳說,最打動的我便是不肯去觀音。傳說早前日本想要把觀音雕像帶回日本,在船行到普陀島時,忽然狂風大作、海浪滔天,船隊愣是無法再東渡前行,于是乎,觀音的雕像也便留在普陀,守護著舟山群島一方水土。據舟山百姓們相傳,先前普陀連年飽受臺風登錄的侵犯,百姓的日子過得甚為顛沛;自觀音落座普陀后,臺風再未登錄舟山,即便每每說要登錄,也是神奇地臨時繞道而行,穩穩避開觀音。舟山的百姓說,觀音是有靈氣的。
踏過普陀山大門,沿著步行道行走,便會和千步沙沙灘相遇,站在沙灘上可以依稀望見南海觀音側影,在煙雨朦朧之中、綠樹婆娑之巔,南海觀音悄悄為自己攏上一層輕細飄逸的薄紗,頗有霧里看花、水中望月的神秘感。千步沙旁是一大片礁石,小朋友、年輕人,三五一群,光是腳丫、卷著褲腿,彎腰弓背,眼睛直勾勾地在礁石堆里尋覓,時不時會傳來幾聲狂歡,抓到螃蟹海魚的欣喜。在人與海的親密接觸之中,或許有著連自己的察覺不到的童真與童趣。此刻的自己,仿佛就是莊子筆下的那只鯤鵬,“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與天底融合在一起,任我心逍遙。
走過千步沙,踏過一段高高低低、曲曲折折的臺階,南海觀音像便在前方轉彎處。在這里,一位朝圣者行三跪九叩之禮,三跪九叩虔誠地迎向南海觀音。他的衣服已經被江南細雨沾濕,而他的前胸、腿前的衣服早已濕透,據路人說,這位朝圣者是從下船的那一刻,三跪九叩到這里的。據說他們這樣的朝圣者,每年都是以這種隆重的禮儀,去向朝拜不同的佛教道場。我撐傘站在江南的細雨中,停足看著這一幕,或許人生中,就需要這樣一份執著的虔誠,拋卻紅塵俗世的繁瑣,朝著心中的那份凈土,做一個純粹的人,行一份純粹的事兒,守護一顆純粹的心。
從南海觀音處出來,走過一株株被人認領的桂花樹,普濟寺就出現在眼前。高聳青蔥的古樹在門前靜默地生長,池子里的荷花開得正盛,一派“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之態;池塘邊,烏龜或仰頭深呼吸,或懶散爬著,或在石頭上曬著太陽,日子似乎在這一刻忽然停駐,就連時針也走得慢了。尋一處陰涼處隨意坐下,身邊烏龜在隨意攀爬,池子里花色不一的魚兒繞著荷莖游來游去,不遠處,門檻上,游客、香客,雙腳抬進抬出,他們的臉上是虔誠的敬意,他們的眼里,是希望的渴求。
望著門內裊裊煙霧升騰,我在想:人行一世,是我們去看風景,還是世間的風景在看我們?我們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景、遇不同的人,最終又得到了什么?比如此刻響在耳畔的梵音,剛剛在岸邊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或許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是用一種方式,讓自己原本煩躁不安的心沉靜,以平靜的心境去面對生活的瑣事,以平和從容的心態去面對人事紛爭的是是非非。
或許,一段旅行的意義,就是去見自我、見天地、見眾生,于滄海一粟中,窺見自我的渺小與浩大,天地的有盡與無窮,眾生的喜樂與哀愁,然后能一顆平和心,從從容容地走過歲月的春夏與秋冬。
我未行走時,天地便小了;
我在行走時,眾生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