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鵬昌

好長一段時間，單位幾個領導經常扯皮，有時吵得工作無法開展。老的書記被調走了，上面派來了一個新書記，說是掛職一年。正逢周一，新書記要來了，領導叫我開車去市里接。我剛開車到單位門口，領導就打來電話説新書記坐市里的車來，叫我就在大門口等著，等了好久，不見車子到，但見不遠處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人推著自行車朝我走來，笑兮兮問我：“你是甄主任吧，害你久等了，害你久等了！我是賈書記。”我忙説：“啊！你就是賈書記，書記咋不坐小車？推個單車就來了，累不累?” 賈書記笑到：“不累不累，現在不是提倡環保出行嗎？騎騎車也是鍛煉身體嘛！”賈書記身體結實，端方四正的臉，油黑而密實的頭發，大大的鼻子上架著一付黑邊框眼鏡，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有知識，有水平的人！

賈書記一來就召開職工大會，會上書記侃侃而談，先談國際形勢，說世界敵對勢力蠢蠢欲動，亡我之心不死，我們要加快建設，作好斗爭準備！再談國內經濟態勢，說國家改革開放，政策寛松，要趁勢加快經濟發展；接著又傳達市委領導的指示，對單位的希望；最后表示他一要抓黨建，二要抓工會，三要抓思想……大家感到今后好多工作有人抓了，不斷地拍手！ 會后職工們議論紛紛，感嘆單位今后有希望了！

賈書記分管我的工作，和我接觸較多，他的辦公室在樓上，我在樓下。一天，賈書記來到我的辦公室，把一疊文件放在我的辦公桌上說：“我辦公室的鑰匙忘記帶了，在你這里批批文件好嗎？”我晃眼一看全是市里的紅頭文件！他扶扶眼鏡，笑咪咪地説：“哎！太忙了，又要上黨校，又要管處里的工作，又要當好你們單位的書記！只好把這些文件拿到你們單位批了。”我頓時肅然起敬：“書記是市里哪個處的？”“去，去，幫我泡杯茶。”書記沒回答我！

一個月后，我陪賈書記到市里開會，進城后書記說我難得進城，叫我到城里各處走走，他開完會后再和我聯系，他真會體貼人！我在城里閑逛了一上午。下午書記叫我去他家坐坐，他的家裝修得很好，他如數家珍地給我説這是進口家具，那是進口水晶吊燈，他說都是老婆在國外買的。房子面積不小，他把我引進他的書房，一進門我就驚呆了！兩面墻壁全是書柜，里面全是我喜歡的中外名著，一本本“新新嶄嶄的”！我好羨慕！書記看見我摸著書柜，端杯茶給我: “家人都出國了,? 就我一個人住，空余時間主要是看書學習，不是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嗎？年青人要努力啊！”

書記上班不定時，有時早，有時晚，有時幾天沒有來。我知道他是兼職的，工作很忙，好多事我都幫他處理了。可是有一天，他氣急敗壞地來找我：“? 這個文件你是怎么寫的？”我慌忙回答：“全是照你的意思寫的嘛。”“ 那管窺蠡測這個成語你解釋給我聽聽！”我慌急忙說：“意思是看問題不全面！”他眼睛盯著我：“那管窺二字怎樣解釋？”我說：“管中窺豹，只見一斑，是嗎？！”他頓時大笑起來：“我的大主任，管窺是個官名！你平時是怎樣讀書的？”我一時語塞，羞愧汗顏！他讀的書很多，應該比我清楚……

單位給書記配了一個女秘書，是剛進單位的大學畢業生，年輕漂亮，身材苗條，說話嗲嗲的，經常陪書記到處走走，據說書記還請她教跳舞。一天，我上樓向書記匯報工作，推門進去，見他正抱著女秘書跳慢三步。書記尷尬地斥責：“進來怎么不敲門，有什么事等一會再來！”女秘書紅著臉把我推出了門。 打那以后，我的辦公室主任被撤了，到基層一線工作，我以后很少見到賈書記。沒過幾個月，女秘書調到市里去了。

一年之后，賈書記在單位掛職到期走了。單位又要換書記，我被調回辦公室。一天，領導叫我去收拾一下賈書記的辦公室，迎接新書記上任 。我整理了他的幾個抽屜，翻出一疊紅頭文件和一些雜志，仔細一看，紅頭文件全是七十年代的，早就過期了！只有雜志是新的！最流行的！黃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