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他。
校門口,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父親沉著臉,不說話。
他站在較高的小賣部旁的臺階上,就這么看著我。
我有些尷尬,想開口解釋一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的。聲音好像被卡住了似的,有些巨大的壓力阻止著我與這個世界的交流。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
我似乎,還在抑郁癥里。
表情僵硬,左手插在口袋里,不停地揉著紙團(tuán)。我能夠感受到指尖同纖維的摩擦。不斷的有完好的紙面變薄,慢慢地出現(xiàn)顆粒感的不平整,最后破掉。然后再伸入紙屑層中,找出一塊稍微大些的繼續(xù)…………………………
這樣持續(xù)了不知多久,他再也忍不住。大步子走過來,我感受到眼前唯一的光線被遮住。手腕被一下子抽出來,帶了一地的紙屑……
被拖著走,好疼。我回過頭望著那個我原來站著的地方。
好想把它們帶走。
回到家,被要求去遛狗。
我知道那只是借口。高一的那年,父母的關(guān)系很僵。偏偏兩個人都是好面子的,不愿當(dāng)著孩子的面吵。
關(guān)上門,嘆氣。我回過頭看了一眼狗狗。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哈利。
哈利是一只白色的大狗狗,不純的薩摩耶。這種品種的狗狗本應(yīng)有著“天使般微笑”的可愛模樣才是。而如今眼前的這只…白色的毛因為臟變成了接近灰色的樣子,一縷一縷得貼在脊背上,一點不活潑。
它小心翼翼地抬頭望了望我,眼神躲閃。一直站在門口不動,這讓它感到很不安。
我察覺到了它的情緒,想伸手摸摸它的頭。
手剛伸出去,便看到它在顫抖。
整個狗都是縮著的,盡量靠向地面。兩只耳朵緊貼著頭皮,眼睛也是閉著的。雖然依舊算站著,但是前軀幾乎是呈一個匍匐的姿勢。就好像在求饒,或者是……認(rèn)錯?
我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得把手放在它頭上。
在手落在狗頭上的一剎那,整個狗都輕微得抖了一下。眼睛用力得閉緊。
我看著心疼。蹲下。在它面前。用雙手將它攬進(jìn)懷里,讓它的頭靠在我肩膀的一側(cè)。
幾秒以后,我感覺整個狗一下子松了。耳邊傳來了哈哈哈哈的喘氣聲。
我放開它。
只見它眼睛已經(jīng)睜開,又圓又亮,上面還有白色的眼睫毛,忽閃忽閃。在終于確定我不會打它以后,張著嘴吐著舌頭,盡量得喘氣。
看起來真的像在微笑。
我站起身,開了大門。看著大狗狗歡快得從樓上蹬蹬蹬跑下來,最后幾階更是三步并作兩步,一個飛躍。四只爪子張開,落地時沒站穩(wěn),像一只小拖把一樣滑出兩米遠(yuǎn)。
狗狗不記仇。
但是我知道曾經(jīng)的自己如何把它當(dāng)出氣筒欺負(fù)過。
看著天氣不錯,城市中心的天空竟然能看到幾顆星星。我打算出去好好走走,一是整理一下目前發(fā)生的事,搞清楚狀況,二是這個曾經(jīng)的身體,它太需要休息。
如今可以肯定的有兩點:一.我大約是重生了。現(xiàn)在的時間段應(yīng)該是在高一上半學(xué)期左右。快放暑假了。高二的文理科分班考,也是個大事。二.看樣子我正處于抑郁癥中,并且受氣氛影響病情還會加重,感情異常敏感而清晰。最糟糕的是,看樣子我一時半會還掌控不了自己。
回憶著自己為了擺脫這病所付出的各種代價。我認(rèn)為現(xiàn)在的首要任務(wù)是讓自己恢復(fù)正常的人際交流與重拾信心。
在這學(xué)期結(jié)束之前,必須得讓自己能正常自然地與人對話。
轉(zhuǎn)了一大圈。回家。地上有碎碗。
煩躁漸漸又涌了上來。
嘖。
我跨了過去。沖進(jìn)廁所對自己做鬼臉。
不要多想!洗澡!睡覺!你看看你這粗糙的皮膚和黑眼圈!
我捏著自己的臉,對著鏡子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