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要我說她男人肯定出軌了，每個月賺這么多錢，都不給家用，那錢去哪了？”
“對啊對啊，我也這樣覺得。半年不回家，回來一次，還經常外出，不著家。錢都花哪去了？”
“是啊，大家都覺得，她男人出軌了，就小張一個人傻，不相信。”
“唉，誰知道小張，是不相信還是自己騙自己呢？”
手放在辦公室門把手上的我，聽到這樣的議論，尷尬之下收回手，轉身離開。
還是過段時間，再回辦公室吧。
我回避，不僅是因為不想說人八卦，還因為，我就是他們口中可憐的小張。
02
我的丈夫，是一名軍人。我從小對軍人有著莫名的崇拜。經人介紹之后，很快與他走到了一起。
那時候，我已經大學畢業并工作好幾年了，回到小城，因為交際面的狹窄，婚姻問題被家里列為頭等大事。我相親過幾十次，都沒有遇到合適的人，直到遇到他。
他比我小三歲，可能因為當兵的緣故，身姿挺拔，個子瘦瘦高高的，又精神又帥氣。
在相親過不少長相普通，談吐低俗的男人之后，我對擁有清澈眼神的他，一見鐘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那時候的他，對我來說是種救贖。
我們兩個進展很快，從相親到結婚，一共不到一百天，也算趕了一次時髦，閃婚！
婚后不久，我就懷孕了。可是他并沒有假期。我自己一邊忍受著孕吐，一邊上班。那時他的電話，他的溫柔細語，讓我甘心為這個家付出。
我的家境寬裕，一畢業我就進了體制。所以直到孩子出生，我都沒有感受過缺錢是種什么體驗。
孩子出生以后我才發現，原來養一個小孩，需要花費那么大的精力與金錢。
從結婚以來，除了還房貸，及水電暖費等大額開銷，他沒給過我任何家用。才結婚的時候，是不好意思張口，后來是賭氣懶得要。反正，我賺的錢夠養活自己，沒有必要，非靠男人養活。
然而有了孩子之后，花銷突然變大了。我舍棄一切休閑活動，日常消費水平降了又降，還是捉襟見肘。帶著委屈與生氣，我開始向他質問。
“你的津貼呢？去哪兒了？”我委屈的問他。
“那個，那個，嗯……花完了。家里錢不夠了嗎？”
體制內的這點工資，我和孩子兩個人的花銷，怎么可能會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年輕的我，氣得直哆嗦，“夠，怎么會不夠呢？我賺的是天價的工資。我們娘倆，怎么花都花不完。”
他好像頓時松了口氣，在電話那頭說：“夠用就好，要是不夠用，嗯，我就借點去。”
部隊里管吃管住，連衣服都不需要自己買。他的津貼除了必要的花銷，每月肯定能剩下不少，他竟然還說要借點兒。
我氣的掛斷了電話。
他打電話過來道歉、托人帶了玫瑰花到單位來、給我一封封的寫信。雖然從他的信里，流露出，他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的事實。然而他迫切想要彌補，想要重歸于好的心意，還是讓我心軟了。
我始終不愿意相信，一個擁有如此清澈眼神的人，我愛的人會不忠？也許他有苦衷吧。
從情感上我雖然原諒了他，然而在理智上，我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如果不是出軌養小三，他的錢都去哪了？
03
生活還得繼續。我放棄了喝咖啡的習慣，放棄了時裝和高跟鞋，我開始變得斤斤計較起來。
我去看地攤上的衣服，開始學著討價還價。我去跟單位領導求情，去預支下個月的工資。在那些工資不高的年份里，我用盡了一切辦法，去維持我們母子的生活。
慢慢的，生活漸漸好轉，漲過工資后，我終于不再寅吃卯糧。
周圍的風言風語不斷傳來，我咬緊牙關，不讓任何人看到我的懷疑。然而委屈與不滿，在我的心里堆積，再堆積，猶如一座隨時會爆發的活火山，被我壓在了心底。
剛開始那幾年，我隨時有一種，會在某一刻突然受不了，而離婚的念頭。然而，一晃10年過去了，我竟然慢慢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我仍然沒有離婚。我告訴自己，是因為孩子。
不久之前，他打電話說，有個驚喜要給我。當我還在思考，這次是送花還是買什么禮物的時候，他突然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風塵仆仆的出現在家門口。
“我回來了，媳婦兒。我退伍了。以后跟你們娘倆再不分開了。高興不？”我看著他，恍如晴天霹靂。
“你說什么呢？前段時間不是還說，部隊要留你嗎？怎么突然退伍了？而且是退伍，不是轉業嗎？”
“退伍這不是那個，錢多嗎？”他支支吾吾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個原因讓我更加詫異了。很小就去部隊參軍的他，喜歡當兵，喜歡部隊。一個對金錢沒什么概念的人，突然因為錢回來，很不尋常。
然而再怎么疑惑，終究還是抵擋不過，我從內心泛上來的喜悅，回來就好。
兒子已經十歲了，因為每年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月，對他很是親近。他小孩心性，和孩子倒是很投機。
這次他回來的時間長了。兒子還有些困惑：“爸，你咋還不回部隊呀？”
“因為你爸這次回來就不走了，整天陪著你和媽媽，高不高興？”他舉起手掌，作勢要和兒子擊掌。
“高興。”兒子歡呼著與他擊掌相慶。
“哎，你整天閑在家里也不是個事兒。”我對他講：“要不然你開個店，做點生意吧，反正有退伍金。”
我自己越說越覺得這個想法不錯，卻忽略了，他當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
我連忙行動起來，找中介，看店面。終于看到一個合適的，好忙約人簽合同。
“哎呀，阿軍，趕緊的，去把合同簽了，大家都踏實了。”我催促阿軍出門。
“那個，我還是找個工廠去干活吧，我不喜歡也不會做生意。”他吱吱嗚嗚的，不敢看我。這個神態，像極了兒子撒謊時的樣子。
回想他之前的作為，我猛然一驚，“你的退伍金呢？”
“嗯，沒了，花沒了。我找個活干吧，找個工廠，我什么活都能干。”他眨著眼睛，小心的回應。
看他的樣子，我積攢的所有的委屈，瞬間爆發了。
“這么多年了，除了家里的開銷，你沒給過我們娘倆一分錢，你的津貼呢？那些都不算。退伍的補貼呢？你們現在退伍都有幾十萬的補貼了，這么多錢，你說花了，花哪兒去了？”
“我說了你肯定跟我離婚，我不說。”他倔強的咬緊牙關。
我委屈的，幾乎不能自己。“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舍不得。而你呢？這么多錢，說花就花了？你是不是真的，外面養人了？”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你別哭，別哭啊。”他慌忙的拿起紙巾，亂七八糟的給我擦眼淚。那種緊張感，做不了假卻也讓我更加困惑。
如果沒有出軌，那錢去哪兒了？無論我如何追問，他都拒絕回答。我終于寒了心。
“離婚吧！”我終于坐了決定，收拾東西，準備回娘家。
他苦苦哀求，不肯放我離開。看我態度實在堅決，他僅穿著單衣，就出了門，“外面天寒凍地凍的，你在家，我走。”
他走后，所有偽裝的堅強，都在我臉上剝離。我放聲大哭起來，如果真的不愛我，就別對我這么好，如果愛，你在隱瞞什么？
04
我這次打定主意，要離婚。任他用了各種方法來道歉，我仍然不予理會。
過了幾天，他的戰友突然找到了我，“嫂子，阿軍哥病了，他這幾天跟丟了魂似的，你別跟他離婚行不？”
“他沒事吧？”我有些著急，“他身體一向很好，是不是那天著涼了？”
“病的一直說胡話，你自己去看看吧”他說著請我上了車。
把我送過來，他戰友就不見了。我看著眼前這個，胡子拉碴一臉憔悴的男人，還是忍不住心疼。
我唾棄自己的沒用，卻還是勸著自己，算了，就照顧他這最后一次吧。
不一會，他醒了。
“媳婦我就知道你心疼我，咱和好行不行？”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我也很心痛。
“那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這幾年的津貼，退伍金去哪兒了？”我看著他，他還是不肯說，我不禁心如死灰。
我要離開，他抓住我的袖子，不讓我走。他的手抓的緊緊的，青筋都崩了出來，好像抓著能救命的稻草一樣。
我們倆正僵持著，門突然打開了。
“你不說我說。”他的戰友突然進來，“嫂子，他的退伍金都捐了。不僅阿軍哥的，我的也都捐了。
我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原來在我們剛結婚不久，阿軍他們曾經的連長，在退伍后，和他妻子遭遇了車禍。連長成了植物人，而他的妻子，當場死亡。只留下一個不足一歲的幼兒和年過60的老母親。
“連長曾救過我和阿軍哥的命啊，阿軍哥一直用自己的津貼，照顧著他們一家老小，還經常在軍營里跟戰友們夸耀，說嫂子您，很會過日子，用不著我們的錢。”
聽他說到這，我才明白，原來少年心性的他，竟然把我當年，吵架時的氣話當了真，以為我真的不缺錢，
阿軍他們倆，本打算繼續留在部隊。然而連長的兒子，突然得了尿毒癥，需要透析，需要換腎。而這一切，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盡管已經為連長家爭取了，一切能夠爭取的福利。然而像殘疾人補貼之類的福利，只不過是杯水車薪。，
無奈之下，阿軍和他的戰友，選擇了退伍。而退伍金，剛好可以支付手術費。
聽完他的話，我的心里五味雜陳。我一邊氣惱。他對我的不信任，又一邊慶幸著，他的骨子里，果然還是我愛的那個，眼神清澈的少年。
“為什么不告訴我？怕我不同意嗎？”我問阿軍。
“你不是從結婚就對我說，不能在外養人嗎？我養了連長一家人呢，我怕你跟我離婚。”阿軍的回答讓我哭笑不得。
婚是不離了。我決定等他養好身體，用一輩子，跟他好好算算賬。
365挑戰營，更文第八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