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怕你突然的感冒,怕你突然得吃錯了某種食物或藥物,對自己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每次你感冒,為了讓你少吃點感冒藥:我必須得給你煮“解毒”的姜汁紅糖蔥須湯,還得給來個退燒的艾灸治療,還要忙前忙后地給你做頓羅卜絲面(你說這是小時候你感冒時的必吃美食)安撫你的玻璃心。
我一個堂堂的理工科生,都快成你的家庭醫生兼保姆了。你可知我內心很崩潰,我好想爆粗口,但是咱是文化人啊,所以我忍了。
此刻,我安靜地坐在你身旁,覺得自己正被這繚繞的煙霧改頭換面,秒成“黃臉婆”,外加幾行眼淚。而你睡得像頭豬一樣安穩,好吧,閉著眼睛的人怎會被熏出眼淚。
昔日熬夜看過的武俠劇在我腦子飛奔而過,我真想騰空而起,然后一個無影腳將你踹地上躺著算了,讓你不理我。可我手賤地又給你掖了掖被子,調整了下艾灸的盒子……
看著你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不能捉弄我,也不能逗我,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媽媽生病的時刻,擔憂而孤獨。我看不得,你一下子就沒了往日的欠揍樣。每次這樣,我除了會發呆,不知自己還能做什么,就連我心心念念的詩和遠方都立正稍息去了……
你偶爾會忽然地將我高高地舉起,然后仰頭興奮地跟我說:“丫頭,我一定可以給你一個很美好的未來”。
可是,你知道我所渴望的未來長啥樣嗎,二貨?
只是,不知何時起,我開始不太敢做憧憬未來的這件事。每逢想到未來,我都想時間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一眨眼便是你我白頭的那一刻。
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里,我都在心底默默問你:如果知道有一天,你連一個小小的感冒都經不起時,你還會經常熬夜加班,一個班一包煙嗎?你還會隔三差五就喝點小酒,喝到胃都快吐出來嗎?你還會把那些情緒都憋在心里,委屈自己嗎?
我想,你肯定不會,可是我們僅有的一次的人生不可倒著來過,也無法重來!
只是,我們沒有必要揪著過去不放,沉浸在過往里懺悔,而忽略了余生。只是,有的時候我好無奈。
那天,我去買東西,轉身就看到你坐在車里,嘴里叼著一根未點燃的煙。我駐足,環抱著雙臂,隔著十多米的空氣給你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你立刻就體會了,乖乖地將煙裝回盒子里。
我假裝很生氣,你知道自己理虧,又是賣萌,又是撒嬌,我不忍直視一個三十歲男人賣萌的糗樣,只能作罷。
還有那次,吃完羊肉,我讓你別吃西瓜,可你還是趁我不注意,狠狠地吃了兩大口,然后一個勁地傻笑,我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還有,還有……
你何以讓我安心!
你總怕我生氣,可比起生氣,我更多的情緒是心疼和憂慮。心疼你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做個毫無顧忌的吃貨,擔憂你一不小心吃壞了身體。
因為你工作的緣故,我們聚少離多。我不能時時在你身邊照顧你,也無法在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的時候,給你一個分分鐘秒殺你的眼神,更無法督促你按時休息。
每每想到這里,都覺得無力和落寞,這也是為什么我不愿再和你據理力爭的最主要的原因。身體終究是你自己的,還得你自己好好珍惜。
雖然,這兩年你很努力地與潛藏在你體內的病毒對抗,但我總希望你能再用力點,用力點好好照顧自己,讓病毒和細菌不再有可趁之機。你所有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所有的心酸和疼痛我都感同身受。我可以盡我所能的照顧你,但我卻無法替你承受疾病帶給你的苦難。只是,每次它都能在糟蹋你身體的同時,恣意地蹂躪我的每一寸肌膚。
你睡眼惺忪地問我,為什么每天五點半起就爬起來,工作之余要像個小學生一樣讀書寫字?你說你養得起我,我不必這么拼,說著便一把將我拽進被窩里。我承認自己很貪戀像個孩子般縮在你懷里的時光,它給我前所未有的安穩感。可越是貪戀,我越是不敢懈怠。
不管你是否需要我來承擔家庭的重擔,不管你是否養得起我,我必須時刻讓自己具備賺錢養家,養你的能力。我也是個四肢健全的人,我不想在自己可以站成成一棵樹的姿勢時,只是一條攀附的藤蔓。
我想,我只有努力過好每一天,才是我對待虐我們千百遍生活的最好的回擊,我不能總是被它逼迫在陰暗的角落里,舉手投降,無奈妥協。
拼命地賺過了錢,苦逼地做過了房奴,無數次陪著你從醫院里進進出出,嘗遍了人情冷暖,見識了人性的光芒與黑暗,才終于明白:
房子再大,你若不在,那都只是旅館;
倘若你在,縱使只有一輛車子大的地房,那也是家。
我要的未來很簡單:房子可以不大,家具可以簡單,生活可以簡樸,存款可以不多,只要能夠應急。
我不需要你給我奢華,我只需要你給自己健康。
撇開本錢談革命,純屬扯淡。
你可知,唯有你在,我才能不畏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