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開感受(19)

這時,廠里有兩件事要做,一件是廠里在田林路買了二處家屬宿舍的房,像我可以申請分配,我想到二個兒子明年是關鍵年,棘要考大學,喆要考高中,我希望棘能考上重點大學,喆能考上重點中學,這是我對兩兒明確要求的。為此,徐師傅一直笑我:望子成龍。他說:“我是隨便兒子、女兒,讓他們去,管不了這么多。”這個觀點,我未敢茍同。民族要傳承,對子孫需負責,只是不要把封建意識強加于后代,而要把為人民為國家盡心盡力的意識代代相傳。這樣,國家發(fā)達、民族興旺才有望呀。所以,我擔心萬一達不到:棘考不上大學,喆考不上重點中學,他們的前途堪憂,棘將直接面臨就業(yè)。而田林路當時還屬上海縣,假若要了田林路房,戶口遷過去,就將分配在上海縣工作了,這是我所不愿意的,所以沒有申請要房。當年曹師傅申請了,也分得一套一室半戶,即一間十六平米朝南的正室,正室后有八平米的一間,其中包括進出正室的走道。半室后(即北面)有一間四平米的有煤氣的廚房,廚房西則有一間二平米的衛(wèi)生間。假若當年我若申請要房,因我有二兒子,可以分到一套兩室戶。當年,已經開始講究要裝飾了,還只是簡單。好一點的墻上刷油漆,一般的也只是粉一下石灰水。曹師傅在保定還有老父母,所以只是粉了下,地板呢,曹師傅,自己上漆,我去看過曹師傅在地上用漆劃了線條,斜的。打了格子,看上去,像是鋪了小木板的地板,在當時,他算是講究的,他的鄰居只加抹了層水泥,使地面顯得光滑平整就是了。

第二件事,廠里的鍋爐要換了,廠里決定換成十公斤壓力的,我立即感到,這樣大的壓力我們的機器包括買來后還未試用過的α全自動十二吋唱片制片機怕都不適合,會使唱片產生起泡、發(fā)亮、癟塘。我想了想,去總師室找牛瑋提出我的觀點。總師室里,正、副總工程師都出差去了,詹偉隸聽了我說的說:“鍋爐買啊買好了,不日要來按裝了。儂去管伊做啥?哎,有件事倒是儂去合適。”于是,他告訴我,明天部里要來管質量的一位處長、一位科長,要我們廠派二人一起去寧波唱片廠看看。我一聽家鄉(xiāng)也建唱片廠自是高興。八0年時,北京成立唱片廠,希望八一一廠派人去支援,確曾去了一人,因北京有父母在。我嘆息,要是早二十年就好了,我就去支援了。可能就與伍妹結婚了,不過假若有這樣的事,則伍妹這輩子怕難于入黨了。于是又一想:還是現(xiàn)在這樣好。我就不會害了伍妹。她應該早就入了黨,這是我所愿的。愛她,就希望她能入黨,進步。八二年成都也建唱片廠,八一一廠也派人去支援了。后來聽說南通也建唱片廠,詹偉隸去看過。詹偉隸說:“明天我搭儂一起去北站接伊拉,等會兒儂去廠附近找家清潔的旅館聯(lián)系下,安排他們住宿。后天上午儂去買四張大后天船票,一張二等艙,三張三等艙。我們一起去。你們科里老陸處我會去說的。”我答應了。即去找了家旅館聯(lián)系好。

第二天接了二位首長到旅館,那位處長是女性,姓慈,她看了單獨一人朝南的房很是滿意。那位科長姓方,我也給找了間單獨一人的,只是朝向是朝北的,房里都有電視,他也十分滿意。落位后,一起到廠里,慈、方去見圣書記。詹偉隸與他們約好了,五點半一起去敢朝留任經理的廠與香港一位唱歌明星合資的日夜?jié)O港吃夜飯。詹偉隸讓我回家去安排一下,五點半到漁港碰頭。我回了趟家,對阿芳說了,把菜都燒好,五點一刻到廠,在細紋間看了會,留意著詹偉隸他們,因去日夜?jié)O港,南面窗前的路是他們必走的。五點二十五分,看詹、慈、方走過去了,我才出來跟在后面。漁港是原廠醫(yī)務室、托兒所的樓改建的,化了不少錢裝潢,走進去,燈火輝煌,空調開著,溫度適宜。敢朝留一看到我們進去,就熱情地迎著慈處長握手:“您來啦,什么時候到的?”他看到我也在,又說了:“四位請上樓,吩咐一位小姐帶路到最好最雅的一間包房去。走進那間雅室,確實雅,墻上有鄭板橋畫的圖,室內放著盆竹,上下相襯都鮮活,隱隱約約有了股竹林氣息。小姐一進房,當即將圓桌變成八仙桌,四人坐定,小姐遞上菜譜,詹偉隸請慈處長點菜,慈處長說:“你點好了,隨便吃一點就行。”詹偉隸就說:“我揀他們的特色菜點幾個吧。”點了四冷盆、四熱炒、一湯,還要了二瓶冰啤。當開始喝酒時,慈處長對詹偉隸和我說:“小詹啊,你的幫手小己同志是個能干的人,他幫我們找的旅館真不錯。”當時我看她長相像是五十左右,想:她叫我小己是不錯的。以后幾年中,見面多次熟悉后,才知她與我同歲,只大我三個月。第二天,買了船票回來,詹偉隸向總師室管財務的人領了些錢,讓去買點熟菜、面包之類,待明天船上當午餐。

那天上船后,在陪慈處長去二等艙時,碰著圣書記,他說:他是應寧波市為整理當年三五支隊抗戰(zhàn)資料請來的。看到我們他很熱情,還與我們一起來到三等艙看看。我乘機對他談起鍋爐調大的害處。他無奈地說:“徐總工程師他們是積極支持同意的。我們當初就是沒有聽聽下面你們的意見。”后來的事實證明我的擔憂十分有理,我所說的三種毛病先少量后逐步。普遍,要嚴格按照我所寫的質量標準,廢品率就大大上升。十吋唱片勉強撐到八九年,里橫二人定要降標準也看不過去了,只得停產。退、換的人實在太多了。那二臺十二吋制片機稍為好些,但也只撐到九五年,細紋唱片息擱停產了。當然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光盤國內很多地方引進設備生產了。光盤流行后,報紙上還有人懷念“膠木”唱片,因為音質柔和。這是后情,也已成了歷史。至于到寧波唱片廠只是去看看,要我們“老大哥”指教,我們如何敢擔當,只是指出些皮毛的小問題而已。慈處長倒是對該廠領導說了許多,指導他們如何建立質量體系,以保證產品質量,再三強調質量是產品的生命線。我們在寧波耽了二天。回來后,詹偉隸又讓我去給買了慈、王兩位的返程票,要買臥鋪。我只得當晚半夜前,還有公交車時去北京東路的售票廳排隊等候到第二天八點買票,買票回來交給詹偉隸。我與詹偉隸的接觸中,感受到他對我的信任。在寧波二天,吃、住都是寧波廠招待的,我們回廠后,報銷船、車(回來是乘火車,因當時乘火車與乘船,從上海到寧波,船走八小時,火車也要七個小時)票后,還得到了出差每天伍角的津貼(當時,本地出差半天以上可報二角伍分),詹偉隸要讓我拿二元錢。我還是將他的一元錢給了他,我說:“你擔子也不輕,上有老(父),下有讀初中的兒。”我感激他對我信任,錢上就不想要也不該伸手了。一個人要有品位,要有良心。

八四年夏天還發(fā)生過一件事,由于庫房管理疏忽,一大批細紋唱片片套受潮,量大,報廢話損失頗大。我們想到了微波技術,經開會商量,讓我先去南京一趟,與南京那家擁有微波爐的無線電廠聯(lián)系,能否幫助將片套烘干。說干就干,我往廠北大門走去,要去買明天的火車票。這時見棘兒騎著我婚前買的那輛自行車,風光滿面地沖到門房間,向門衛(wèi)師傅說什么。我就叫了聲:“己棘。”他一回頭笑容滿面地等著我,我走到他面前,先謝了門衛(wèi)師傅,再問他:“有事嗎?”“爸,我考了四百五十八分,全國重點大學的分數(shù)線是四百五十六分,今天公布了。”我自然高興,門衛(wèi)師傅也高興,對我說:“己已巳,儂兒子有出息。”“好說,只是馬馬虎虎罷了。”我回了門衛(wèi),再對棘兒說:“你回家吧,我明天要出差,現(xiàn)在去北京東路買火車票。”我在公交車上想:棘兒會到那個大學去?考前,填寫報考志愿時,上海填了外國語大學(是全國重點),外地也可填一重點大學,一看報上公布的大學名單和招生名額,我說:“南京氣象學院不錯,上海只招一名。就填它吧。”當時我心里這樣想,只招一人,上海考生多,不一定會錄取我們。棘兒能考上全國重點大學,會不會真被南京氣象學院錄取,萬一被他們錄取,好歹是全國重點了。至于將來的工作分配,四年后再爭取吧。

接著又想喆兒的事,喆兒考后自我感覺良好,但我總放心不下。回家后,喆兒并沒有什么高興不高興的跡象,只是悄悄地將錄取通知單交給了我,一看是上海師范學院附屬中學。是市重點。我這高興,一把把他攬在懷里親了他臉頰。喆兒不好意思地掙扎著離開我的懷抱。當晚,我就騎車去上師院附中門外看了看。這時桂林路已向南打通到新滬閔路,上海師范學院被征了一部份土地,分成了東、西兩部,附中在西部一邊。這天可以說是我一生中最最愉快的一天,兒子們有了前途,有了希望了。他們的人生將可以伸直腰板常人一般地過日子,不再會像我那樣常會有不期而遇不白之冤。回到家,屋里熱鬧得很,鄰居們除了203張家平時都不大交往外,也都為我高興。對門漆師母更是說:“爺叔是又聰敏又能干,生下兩兒個個聰敏。生癌躺在床上的老漆停了啍啍,緩緩地說了句:“己已巳心好,老來會有福的。”我在他床邊,對他說:“老漆,儂放寬心,現(xiàn)在科學越來越發(fā)達,儂的病會治好的。”可老漆還是在世不久。當時,他已經靠打杜冷丁過日子了。后來,九十年代時,才發(fā)現(xiàn)老粉間好幾個人都是肺里有黑影,這才定為職業(yè)病,活著的人得到了些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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