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抅，日以心斗。縵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栝【kuò】，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xù】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喜怒哀樂，慮嘆變慹【zhé】，姚佚啟態；樂出虛，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

　　大智的人廣博，小智的人偏狹。高談闊論的人盛氣凌人，具體而論的人爭辯不休。他們睡覺時心神也不安寧，醒來后形體疲乏懶散。他們和外界交涉糾纏，日復一日勾心斗角。有的散漫不經，有的藏奸不露，有的謹慎精細。遇到小恐懼時惴惴不安，遇到大恐懼時驚魂失魄。他們有時候發言好像放出的利箭一般，窺伺到別人的是非來進行攻擊。他們有時候不發一言像賭咒發過盟誓一般，默默等待致勝的機會。他們的精神不斷消磨衰敗，如秋冬的蕭條，一天天走向消亡。他們沉溺在辯論之中，不再恢復本然之性。他們心靈閉塞，如受繩索捆縛，他們如同廢舊的老溝，源頭之水已經枯竭。走向死亡道路的心靈，沒辦法使他們恢復生機。他們時喜，時怒，時哀，時樂，時憂，時慮，時嘆，時悔，時恐，輕浮放縱，張狂作態；就像樂聲從虛空的東西中發出，又像地氣蒸發長出菌類一樣。這種種情緒和心態日夜變化，更替出現，卻不知它們是怎樣發生的。算了吧！一旦知道了這些情態從哪里產生，也就明白它們之所以產生的根由了！

　　人們因為對事物持有不同的評判標準而辯論不休，相互攻擊，終日忙于為成見爭斗，精神困于肉體，不管基于何種立場，到頭來都是一場空虛。什么才是心靈真正的主宰呢？這些變化多端的喜怒哀樂，形態萬千的嘆息憂慮，難道會帶來什么進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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