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江表妹打油茶

達(dá)爾文從來沒有說過猴子變?nèi)恕⑽锓N進(jìn)化之類的傻話、昏話,不過他承認(rèn)物種演變、自然淘汰,也就是適者生存。

大自然是一個非常不負(fù)責(zé)任的老家伙,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一邊看熱鬧,久不久宿醉醒了,揮起大剪刀就來那么一下。當(dāng)然,這一下主要是朝那些不再適應(yīng)的個體或群落。

世界的變化或者說演化,其實就是大自然那把大剪刀在修剪著一切存在的物什,包括人類自身。人類什么都決定不了,更不用說什么大自然的主人,這么說話完全是昏了頭嘛。

日積月累,懶散的大自然這把神剪,雖然大多時間都平淡無奇,但是,居然也刀削出一些鬼斧神工的自然奇景來。

可見,做事貴在堅持,而不是一時的熱度,哪怕厲害如大自然,也是如此,何況你我蕓蕓眾生里的小嘍啰呢。

毫無疑問,貝江就是大自然久不久弄一下,到如今成為世間奇觀的這么一個偉大作品。

水量充沛、落差大、山谷狹長奇高,原始森林密布、植被層級分布明顯,生物種類繁多,河灘峽谷縱橫……由此形成貝江獨特的自然景觀,天下無二、地上獨一。

竹林杉叢之間,貝江猶如一頭猛獸,左沖右突尋找出路,哪怕就是跳下萬丈懸崖,她也在所不惜,這種不顧一切執(zhí)意前行的心態(tài),真是讓人自愧不如。

貝江給我最初的印象,并不是一條江,而是一個林場。一個極富勵志故事意味的、仿佛永遠(yuǎn)也砍不完樹的巨大林場。

1980年代,八寨一些比較勇敢的人,突破縣域,到隔壁鄰居融水去尋找做工機(jī)會,居然找到伐木工種,只須帶來勞力就可以啦。

于是,興致勃勃回到寨子召集人馬,磨刀霍霍。

當(dāng)時我們管這個工種為副業(yè),意思是我們的主業(yè)是耕田。哪怕耕田根本不夠吃,也是我們的主業(yè),或者我們已經(jīng)不耕田了,我們?nèi)耘f還是農(nóng)民。

據(jù)說這是老祖宗的遺訓(xùn),士農(nóng)工商的格式得好好的,由不得你想重新格式化基因這塊苦命的硬盤。想翻身就說你是咸魚,還琢磨啥呢?

這些楊家將共同向融水進(jìn)軍,坐的是火車,綠皮火車,非常拉風(fēng),去的是貝江,貝江林場。

我們那時候當(dāng)然不知道貝江在什么地方,那時候我們還以為火車也是橡膠輪子,時不時要充氣呢。但是,我們都知道有貝江林場這么一個某些人會收入很高的聚寶盆。

有一個工頭,答應(yīng)大伙一天給50元,這可是天文數(shù)字啊!結(jié)果很多人都跟他出去做工,結(jié)果后來結(jié)賬果然沒有爽約,他確實一天給50元,只是給一天而已。

當(dāng)時大伙一起伐木,在無路可走的密林叢中搭棚,輪流值班做飯。有一個家伙從來沒有做過飯,不知道怎么放鹽,于是向老師傅請教。老師傅以為他開玩笑,悠悠說,你數(shù)數(shù)咱們的人頭,一個人一勺鹽就夠了。

畢竟人和公豬還是有區(qū)別的,每人擱一勺鹽的菜,腌菜都不放這么多啊!

當(dāng)時工具簡陋,都是斧頭和柴刀。大家一天做工下來,累個半死,晚飯之后,一碰到大通鋪的床板,馬上就夢里抱著媳婦了。

森林里靜悄悄的,萬籟俱寂。

第二天值班做飯的人擔(dān)心米袋被人偷,就當(dāng)枕頭墊著睡,果然睡得分外香甜。結(jié)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在大吼大叫:靠,我的米袋呢,怎么不見啦!

寨子里有一個小伙子,身子骨非常了得,干活吃苦可是誰都比不過的。聽說做副業(yè)一天有50元收入,非常興奮,高考落榜跟著隊伍進(jìn)了貝江林場。

還沒到九月份,他急急忙忙跑回來,到學(xué)校報了復(fù)讀,第二年考中了大學(xué),如今成了金光閃閃的、吃皇糧的公家人。

回想那段貝江時光,他無比感慨:我是能吃苦啦,還是受不了貝江林場!

對我來說,貝江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那里有勇敢耐勞的人都會望而生畏的伐木工種,也有讓人無比癡迷的山寨表妹,還有鮮嫩甜脆的河魚!

我的第一次進(jìn)入貝江,是跟著拉木頭的車子進(jìn)去,江邊走了一段路之后,一個轉(zhuǎn)彎,就進(jìn)入密林,再也看不到那條江了。

只能說,當(dāng)時我們所在也是貝江,只不過是上游的一條小溪,一條清澈得讓人幾乎可以忘掉這個世界所有水的小溪。

難怪元微之曾經(jīng)無奈慨嘆,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這就好比你品嘗過貝江的河魚,坐過江上的漁船,欣賞過江邊上吊腳樓里的表妹,還品嘗過表妹的油茶和重陽酒……

再來回味元稹的說法,大約一點都不離奇,一切都在不言中啊!又是一個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神秘國度。

貝江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流量,真是讓人覺得神奇。融水確實名副其實,果然水源豐富,仿佛融合了天下的好水。

元寶山最大的特色就是,到處都有泉眼,哪怕就是高不可攀的山頂,居然也會有一股規(guī)模可觀的山澗直沖而下,響聲震撼好幾座山谷。

我問老潘:這里水源這么豐富,怎么不弄一點水的文章呢?老潘有點暈,以為我開玩笑,愣了半天:我們到處都在做水的文章啊!

我說飲用水這一塊。

他恍然大悟,若有所思:有人拿我們這里的水去化驗,說是某些含量超標(biāo),不適合飲用。

我覺得做化驗的人,多少有點羨慕嫉妒恨的壓迫感,很可能還是一個缺水地段過來的人,所以非要把這里的水說成是某類含量超標(biāo)。

超標(biāo)的水能夠養(yǎng)育出這么標(biāo)致的姑娘嗎?

你打撈幾個污染區(qū)域、河水渾濁得幾乎等同黑泥的沿岸姑娘,拿來跟貝江表妹比比看!

不過也難說,要是我在這里遇到一個標(biāo)致的苗寨表妹,心儀神往。結(jié)果打油茶的時候根本就沒我什么事,還要我欣賞她閨房門口別人預(yù)先擺放的鞋子。

剛好我又是專程過來檢驗水質(zhì)的。呵呵,那就不好說了。要我給你說好話?勢比登天啊!

不過,當(dāng)?shù)貜V告說來自元寶山2086米海拔段位的那種苗山泉,如今已經(jīng)超市普及,QS自然沒有問題。可見貝江的水,只要適當(dāng)加工過濾,一定能夠峰回路轉(zhuǎn),給我們帶來一種難得的飲用體驗。

三十年前,一部《閃閃的紅星》在貝江取景,創(chuàng)造出山水和電影融合的傳奇故事。只可惜,直到今天,這部電影所引發(fā)的貝江故事,非常有限,基本上沒什么后續(xù)。

這跟廣西人的性格有關(guān),除了《劉三姐》能夠有一點影響之外,數(shù)不清的電影都在廣西拍攝,但是能夠流傳故事下來的,屈指可數(shù),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這也可能反過來證明,沒有文化的地方才需要文化的滋潤。廣西壓根不在乎這些,說明廣西的文化氛圍已經(jīng)非常好,文化灌溉得美滋滋的,才不在乎你們什么故事呢!

聽說貝江每年都有選美大賽,參加這種大賽的各族表妹自然非同小可,爭鮮斗艷之中,前三甲以微弱優(yōu)勢領(lǐng)先其他表妹。

為什么只是微弱優(yōu)勢呢?

一點不奇怪,這些表妹都太優(yōu)秀了,評委老師實在難以割舍,與其得罪審美標(biāo)準(zhǔn),還不如得罪自己。到最后,只能拋硬幣!

熱鬧的選美落下帷幕,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一切都偃旗息鼓。

沒有后續(xù)故事,似乎也沒人在乎。那些表妹以前生活怎么樣,參加大賽之后日子如何,一切都沒有交代,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只不過,下一年的同一時段,這樣的活動仍舊按照既定程序重演一次。一切都似乎理所當(dāng)然,似乎而已。

難道,這不應(yīng)該是一個讓我們發(fā)生無限遐想的關(guān)于美女成長成才的勵志故事嗎?怎么只是眼前閃了那么一下,就沒有第二下呢?

智者樂山、仁者樂水。

這是大人物說的話。

對于我們這些螻蟻,還是那種通俗的說法比較好一些,比如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啊!

換成貝江版的就是,貝江的姑娘美如水啊,元寶山的小伙子壯如山啊!

漓江是一條溫柔、蜿蜒、緩和的水面,一切都是為了詩意的創(chuàng)造一般。哪怕旁邊的村莊,也是在平坦的阡陌之間,靜謐的享受陽光雨露。

所以漓江的姑娘,大多都溫柔、漂亮、恬靜,偶爾的頑皮里,仍舊有幾分擔(dān)心影響你情緒的顧全大局。真是端莊得很。

貝江完全不同,有激流、險灘、落差奇高的瀑布群落,一切都沒法事先既定程序,一切似乎都是臨時的安排。每年放木排的季節(jié),簡直就是高水平的篙夫大獎賽。

因此,貝江本地的妹子,外表看起來,跟漓江邊的姑娘差不多,溫柔、漂亮、恬靜。只是,待人接物、為人處事之中,總有一股鮮活的野性和麻辣勁,讓你欲罷不能、苦苦追尋。

作為詩歌鼻祖的詩三百,歷來都是榜樣。

《蒹葭》作為詩三百的代表,真是一首好詩。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這完全就是寫給貝江表妹的嘛!

因此,有個微妙建議。

哪天你要是到了貝江,跟表妹打起油茶,喝酒的時候千萬不要貪杯,因為這樣會醉得很快,也千萬不能藏拙,裝出一副不會喝酒的熊樣,因為這會讓你醉得更是要死要活的。

唯一的法子,也是最好的辦法。

既然進(jìn)了表妹的吊腳樓,那就入鄉(xiāng)隨俗、一切隨緣,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烈士品格。

管他天昏地暗,怕啥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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