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在家里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呆了兩三天,終于無可奈何的決定出門換一口氣。清晨的陽光從遮光的窗簾里執拗的透進來,似乎是一種邀請。
由于媽媽是高中老師的緣故,蘇喬一家住在教師公寓。統一的灰白單薄的樓房們遠離鬧市,到了暑假小區更是出奇的安靜。蘇喬在深綠色巨大樹冠遮蔽下的小徑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忽然一驚。
不僅僅有自己的腳步聲。另一個人似乎就在身后,拘謹的跟隨自己,讓自己的步伐發出異樣的回響。蘇喬嘆了一口氣,這樣的聲音如此熟悉,要不然神經總是緊繃又對聲音非常敏感的自己一定會大驚失色。
像是完成一種約定好的游戲,蘇喬彎下身,把一只腳上綁好的鞋帶打開重新再系好。
“誒,是蘇喬啊,你鞋帶松了?”丁松加快了步伐,走到蘇喬身邊,撓了撓頭。
“啊,是啊,出門的時候沒有系好。”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丁松出現在蘇喬身邊的頻率越來越高。蘇喬知道,這就像自己對李圖南一樣,因為懂得,不如慈悲。兩個人開始慢慢的,一言不發的并肩而行。蘇喬隱隱知道,自己在利用這一點,至少有一個看重自己的人陪自己散步的時候,自己會放松一些。
“你相信命運嗎?就是歷史老師會說到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如果說命運是一種必然,那么是不是一些偶然湊成的呢?從這個角度來說,必然和偶然就成了藕斷絲連的東西。”蘇喬悶悶的問。
“這個呀,”丁松在思考中恢復了伶俐做派,“在我看來的話,必然和偶然的關系根本就不是什么藕斷絲連的組成關系,而是有主次之分。必然是一條主線路,就是人生必經的大道,起點和終點是已知的,轉折點有哪些也是已知的,而偶然是決定它們發生的順序和節奏,不會影響必然的部分。而且一個人的命運肯定是由自己的特質決定的,想要知道的話反觀自己就好了。而偶然,就是調和大家的必然的發生順序,畢竟時間的維度只有一個啊。”
蘇喬若有所思。
“你今天怎么出門了啊。”丁松出口頓覺失言,這句話的潛臺詞好像是自己知道蘇喬這幾天都沒有出門一樣。
“散步,睡不好。”
“昨天我,我接到了短信,有一次高中的同學會邀請我們參加。我是說,邀請我們大家,就是高中的同學….”
蘇喬嘆了一口氣。
“嗯,知道了,我會參加的。你知道具體的時間地點嗎?”
“阿卡咖啡廳,晚上八點半。很有趣啊,和之前的一樣。”
蘇喬站住,身上又開始冒冷汗了。
這全都怪我。
是不是我說對不起都沒用。
丁松在蘇喬的身邊,看著這張蒼白的面孔有點手足無措。
“是誰組織的這次同學會?”蘇喬猛然睜開眼睛,顫抖著發問。
“李圖南。”
家里播放著午間新聞氣勢洶洶的前奏曲,一打開門就可以聞到飯菜的香味。蘇喬聞到這味道愣了愣,轉念又想大概是老爸受不了煮面條叫了外賣吧,自己這兩天沒有做飯真是難為他了。進門的時候才發現,媽媽回來了。
真好。蘇喬笑了笑,自己也就是在上高中的時候在生物課上見媽媽多一點,小的時候和媽媽相處的時間很少,畢業后又回到小時候的狀態了。大概是距離產生美,其實媽媽在性格上一針見血不講情面,但是每一次母女相處都非常融洽。這一次大家邊吃邊聊,氣氛依舊溫暖。
“喬喬你前兩天去外面旅游玩了是不是啊?”蘇媽媽喝著茶水問了一句。
“嗯,和李圖南,去葉城。”
高中老師是一個忙碌的職業,蘇母平常在學校里早起晚睡,到了假期還是閑不下來,忙著到輔導機構當補課老師。沒有小班教學,蘇母帶一屆學生就會見識兩百張新面孔,到了現在教過的學生里只記得尖子生了。蘇母記得李圖南。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李圖南是生物競賽生,蘇母在學校里對待他就像對待兒子一樣。
果然蘇母沒有把重點放在懷疑李圖南上,但是在探身夾對面的魚香肉絲的時候還是干脆利落的甩了一句,“為什么要去去過的地方,葉城的標本還要你背下來不成?”
“我,去,過?”
啪,筷子掉到桌子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