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見到他們時,他們剛從云南回來。
后來,我問他為什么去那么遠的地方,他說有麗江,有滇池,還有兩個人的流浪。
他皮膚黝黑,也留著了胡子,臉部棱角分明。
那天,日暮黃昏,他斜挎著背包,雙手插進褲腰帶,鞋底摩擦地面。
陳一,我喊住他,他嘴角揚起,下一秒嘻嘻哈哈。
他出門不提前訂賓館,去一個城市才想去哪兒玩。
總是伴隨落日走出某個地方的車站,又停在路邊和老人吹談。
不要急,找個賓館,吃個飯。
他說車到山前就繞路,急個球。
經常碰到的走進一家賓館,服務員說房間已經滿,就轉身離開。
從不回頭,向前走,尋他處。
很多時候,陳一都是去過幾家才有個落腳。這他已習慣成自然。
當黑夜降臨,穿梭游蕩陌生街角旮旯,看車水馬龍、來往行人、男女情人鬧別扭、大媽廣場舞搖曳最炫民族風。
如果喜歡,車子不要行駛的那么慢,情人都不要離別,吹拉彈唱的朋友們不要散。
他回來時,床鋪堆滿灰,蚊帳上掛著蚊子,尸體成了標本,記憶成了洪水猛獸。
三年前雨后斜陽,走在回學校的路上,他跟我提到林婷,一個女生的名字。
我沒有在意。我祝愿他百年好合,一邊嘴里撕咬著燒烤。
現在,他們在一起三年,他變成了她的陳一。
曾經他一個人流浪,無牽無掛,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模樣他自己都遺忘。
沒有一個人再去遠方,和她出去提前給她盡量找最好的酒店,吃最好的晚餐,不會讓她操心。
他準備充足,因為愛她。
林婷第一次來蕪湖,陳一沒有訂賓館,那個時候他總說房子那么多還能沒地方住?
這符合他,是他的性格。
于是,打遍了萬達所有公寓的住房電話。
陳一額頭冒汗,大寫得完。
他回過頭看她,她默默跟在身后。
他走在前,拖著個大行李箱,她在后,跟著他的大行李箱拖著個大行李箱。
一個人能浪跡江湖,但從來沒有聽說過流浪可以拖家帶口。
拖家帶口的是人口遷徙,我罵他是笨蛋,是爛泥扶不上墻。
從那以后,陳一開始很多事都準備好,他意識到不能再讓她拖著個行李箱跟在自己身后。
你總要為她安排,即使自己可以睡馬路。自己可以很簡單的對付一下,你總要給她最好。
清晨的光砸在了臉龐,這已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戰場。
一直以來,她質問陳一不公開是不是想留后手,又或是有別的想法。
女生多疑,男生濫情,她看的清。
陳一從來不回她,拿起手機看電視。自己想去吧。
要讓愛情生活在地下,有一天才會發芽。
三年來,因為各種瑣事吵過鬧過卻從來沒有分開過。
當初吃著燒烤聽他說林婷我漫不經心,因為不相信他能愛多久。
我想寫他,因為異地的他做到了。
陳一帶著林婷回家,全村的人都來看她。林婷說自己當時像被當作動物園參觀的動物,我向陳一望去,他傻笑。
我曾經到一個城市,不作安排,跟著百度,沒有目的,不在乎方向。
停下來的,就是終點,遇見的人便是朋友。
無論旅行還是歸家,像我這樣的自由成了野性的,哪怕穿著衣服也要嫌它累贅。
憤怒了可以沖動,孤獨可以買醉。
陳一對我說個不停,我轉頭看向別處。
后來。
某天晚上,在車站候車,聽到一對情侶的談話。
你們知道吧,看情侶爭吵是我愛好之一,我以為看熱鬧的不嫌事多。
我注意他們很久,男生融入取票大軍中,女孩站在一處拐角,做著一件事,對遠方發呆。男生在排隊,做著兩件事,慢慢挪動向前和朝她的方向伸長脖子,眼神彌漫傷感。
男孩右手提包,左手牽著女孩,找到空位和女孩坐下。
女孩說:“算了吧”。我眉頭緊皺,不好,要出事。
男生臉色有點不好,男生說:“好吧”。我立馬想到了三國,天下大勢,分分合合。
他放開她的手,手很白。不要問我為什么手白也要寫,因為我一直盯這看的行吧。
心想,大戲落下帷幕,從此分道揚鑣。
我看到男生拿出手機,這時候他居然要玩手機,我在心里罵他大爺的,奔騰過去一陣陣羊駝。
女孩也拿出手機,在男孩收起手機。
她在看短信,停了幾秒,轉過去看他,又把手伸過去,放在他的手里,手真的很白。
他寫道,“我們曾經說過,無論以后爭吵是誰的錯,我認錯,你就原諒我。”
上車時,我走過他們身旁,回頭看他們。
男孩依舊右手提包,左手牽著女孩。
火車開往終點,他和她一個方向。
那時候我才明白,兩個人,對方便是自己生命的羈絆。
我想起陳一對我說個不停,我不該看向別處。
出門要提前準備,訂好賓館,安排晚餐,規劃行程,保護她安全。爭吵時不能動怒,說分手要挽回,講笑話逗她開心,學會做菜,叫她起床,聽她訴苦,給她溫暖,抱著她不松手。
無論你之前性格怎樣,最終都會丟掉壞毛病,愛她就想給她最好。
陳一有個習慣,憑著感覺南來北往,隨著性格過春夏秋冬,卻是三年前。
她帶陳一去宏村,做他的導游,他做她的攝影師。
日子過的很快,相愛豈在今朝。
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一直沒有機會。
我攜帶著它們穿越季節,掠過高架,鋪在山與海之間。
花盛開就是一句,夜漫過就是一篇。
黃昏開始書寫,黎明是無數的扉頁。
全世界拼成首詩,我愛你當作最后一行。
這一段老張所寫,拿來添字數,我感覺寫不下去了,腦子快用光了,一天只吃了一頓餓的發飄,兩眼發光。
所以已經很晚,只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