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奇妙的東西,分明在悄然流逝,有些經年的印象,卻沉淀心底。
“你的名字是愛情”演唱會,是梁靜茹暌違3年之后,再度開啟大型巡演。縱然嫁作人婦、初為人母,舞臺上的梁靜茹,仍舊是溫潤歌喉,唱少女心事。而臺下觀眾回報的,亦是全場滿座,熒光飛舞。間或有幾句呼喊,“梁靜茹,我愛你”或者“永遠和你在一起”。
唱到“無條件為你放棄單獨的旅程,為你堅強就不怕犧牲,我的靈魂,如此沸騰,為我愛的人”,看臺一角的求婚,也引發了小騷動。
很難想象,會有人在李宗盛、羅大佑的演唱會上掏出戒指屈膝在地。而梁靜茹的現場,就合宜得多。哪怕她的歌,只是繁復愛情中的微小局部。可因其甜蜜,受其鼓舞,太多人愿意激蕩勇氣,追逐幸福。
大眾情歌的秘密,不外如是。
所有情歌唱將,本質上都是“靈魂歌手”。因為,詞曲串聯的情感記憶,往往與具體的對象相關。事過境遷,當歌聲再度響起,換回的,或許唯有前事歷歷。聞聲不見人,靈魂在空中飄。
當然,梁靜茹的“安全閾值”更高。對照痛徹心扉的領悟,哪怕是悔恨酸楚,梁靜茹也不過淺斟低唱。稚拙不足悔,一笑風云過。
更準確地說,梁靜茹一貫以小女生的款曲示人。溫暖的時刻,唱“我想說其實你很好,你自己卻不知道”;遺憾的當口,有“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的感慨;甜蜜的遐想,做“我今天我明天,最想環游的世界,就是你最內心的世界”的告白;任性的表現,是“如果我說,愛我沒有如果,真的愛我,就放手一搏”的果敢。
凡此種種,與深沉無關,卻是特定年齡、固有群體的普遍感受。
在愛里念舊,不算美德。但梁靜茹近3個小時的演唱會,卻是一場關乎青春的集體懷緬。哪怕舞美和燈光讓人頻頻出戲,服裝抱著花仙子的初衷做成金龜子的效果,每當歌聲響起,一切喧囂便又止息。
用梁靜茹的話說,“既然我們的名字是愛情,就讓我們來經歷愛情的每一個回憶。”
轉場環節,有一段VCR的述說。梁靜茹出道之初,為第一張專輯訓練了兩年半,差點中途放棄。最終,因為對舞臺和音樂的執念,堅持下來。于是有了《一夜長大》。
在梁靜茹的歌里,我最鐘情這首。李宗盛寫的詞,也意在刻畫真實的成長歷程。
末班車回家,雨一直下
整夜忍的淚,它不聽話
我不想去擦,就這樣吧
愛讓這女孩,一夜長大,一夜長大
想要說的話,竟然忘了啊
我總是很少說,不懂得表達
分手我不怕,你知道嗎
你知道的啊,只是
那幾乎成真,我們的家,你真的不想嗎
那這些年的專心無猜,你只當我是朋友嗎
我以為雨聲會遮住你的回答
它卻那么清楚啊
讓這個你曾深愛的女孩,一夜長大
可是,真實有時太傷人。而青春的心思,最擅長逃避。
造星工業,從來不看重實相的力量,卻直面市場的訴求。因此,第二張專輯《勇氣》開始,梁靜茹向膚淺的表層轉型,說情話,療情傷,唱出一系列KTV金曲。
演唱會現場,梁靜茹還翻唱了不少歌。有林曉培的《心動》,孫燕姿的《遇見》,也有《問》和《寂寞的戀人啊》。后一曲唱至半途,李宗盛從升降臺上出現。
李宗盛與梁靜茹的現場合作,十年前已開始。彼時,李宗盛在臺北舉辦《理性與感性》作品音樂會,邀請梁靜茹唱了幾首大歌:《明明白白我的心》、《問》、《夢醒時分》、《誘惑的街》、《為你我受冷風吹》、《當愛已成往事》。
以梁靜茹的聲線和詮釋,這些歌很難駕馭。但李宗盛幫忙圓場:“小女生長大了哈。靜茹最近跟我講說她越來越聽得懂我的歌了。年紀漸長,就慢慢更知道老豆當初寫的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希望你不要經歷老豆經歷的這么、這么多啊。”
此番同臺,世故如李宗盛,也改口了:“今天來很不容易,因為要當靜茹演唱會的嘉賓,很多人要排隊,我是排除萬難,掃除障礙來到這里。”
梁靜茹是不是更知道老豆當初寫的是什么意思,難以考證。能夠確定的是,在梁靜茹歌聲中長大的人,愈加明白李宗盛的歌。相形之下,梁靜茹就顯得過于甜膩了。
但誰又敢保證呢。在愛情里,真理在握或是灰心喪氣,可能只是錯覺的兩面。
有時候,浮泛予人的慰藉,未必就少于深刻。真作假時,無為有處,都玄機暗藏。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小而確定的幸福,不夠高級,卻每每動人。
我們長大了,離梁靜茹構筑的愛情世界日益遙遠。可回過頭想想,在青澀的時候,有這些情歌相伴,也是美好的事。
Encore的最后一首歌,《給未來的自己》。全場齊聲合唱:
有一個人惺惺相惜
有一顆心心心相印
拋開過去我想認真去追尋
未來的自己
不管怎樣 怎樣都會受傷
傷了又怎樣
至少我很堅強
我很坦蕩
我不放棄愛的勇氣
我不懷疑會有真心
我要握住一個最美的夢
給未來的自己
情同此心,光陰流轉。青春雖落幕,記憶不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