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家徒四壁 亦要靈魂有遠方

五一假期已過,我終是吃到了家鄉的貴妃白梨,但它怎么沒有記憶中那么甜了呢。我不知是記憶欺騙了我,還是吃果的人不再如故。

上班第一天的上午,硬著頭皮繼續催沒有理由欠著,卻始終不還的款。我已催得汗顏,被催的人卻始終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

上班第二天的要緊事,當是為已完成并交付一月有余的項目突然停滯不前,只好追著甲方跟進。項目因信任未簽約未議價,如今莫名停滯疑有無限期暫緩下去的樣子。也許,又將是一樁無頭案了。

真是悔恨將何益,腸斷千萬休。

你看,生活就是這樣的茍且。

魯迅先生說,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

我非猛士,卻不得不直面更加茍且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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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正因如此,當初高曉松一句“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才迅速成了許多人的慰藉。

我不知道,這詩是誰的詩;遠方,是哪個遠方。

就我而言,人去不去遠方卻是沒有關系的;只是,靈魂要有可皈依處。否則,這人生便是那女媧補的天,無論如何也不周全了。

但我現在有些憂心,曾經希望的自己,正在漸行漸遠。

越來越多的身邊人在勸告你——唯事業有成,人生才不算被辜負。

而這事業,通常指商業上的一定成果,或職場上的某個位置,乃至是金錢上的某個數額。

我雖竭力抗拒,卻也漸漸有些疑惑了。

那么多的人,為了達成這目標,每日或勤勉刻苦顧不得身邊人,或推杯弄盞觥籌交錯,即是難得的一次讀書,也是功利。似乎不讀營銷管理書籍,或學如何拓展人脈,再不看商界翹楚的傳記,簡直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讀了書。

這樣熱烈的商業氛圍,使我漸漸有些疑心,自己不過是個不容于時代的人。

我只想,做一個心靈自由忠于自己的人,不求贊嘆不懼卑微;

我只想,讀一本能夠滌蕩心靈的書,不管它能否帶給我人世的價值。

清華的老校長蔣南翔在一二九運動時,

曾發出驚心一嘆:華北之大,已經安放不得一張平靜的書桌了!

那么,在這太平的世道里,處于商業旋渦的我們,還能靜心讀一本只與生命有關的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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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假若我們浮躁難安,確乎只宜來讀陶潛。

曾以為,理想的生活是采菊東籬下。

也遺憾“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奈何“誤落塵網中”。

在鋼筋水泥的生活中,我們羨慕陶潛的世外桃源。可世外桃源并非一個地方,它在我們的靈魂深處。


我們心里的陶潛,是一向的恬淡曠達,自尊自愛不為五斗米折腰。

豈知,面對生活的殘酷,即是陶潛也曾有過乞食的難堪——饑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扣門拙言辭。然而,他的態度依然是“談諧終日夕,觴至輒傾杯;情欣新知歡,言詠遂賦詩”。

只是在曠達的人面前,無論生活如何艱難,皆可坦然處之。

身為父親,他也曾希望子女能夠耕讀傳家。

奈何“雖有五男兒,總不好紙筆”,略有失望但依然豁達如斯,只道“天運茍如此,且進杯中物”。

我們只道,他是山外青松閑云野鶴,心中只懷遠古賢士,只愿留就君住,從令至歲寒。

誰知,人家也曾帶著“少年壯且厲,撫劍獨行游”的豪情,“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壯志,三次出仕。更曾借著《詠荊軻》喊出自己的人生愿景——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

然而,又正是因為不肯受黑暗官場的羈絆,要為靈魂爭得自由,陶潛三次出仕,皆棄官而歸。

雖明知棄官后的生活將無比艱辛,在當彭澤縣令時,陶潛仍能拒絕著官服迎行為不恥的上司督郵,只丟下一句“吾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里小人邪”,便掛印而去。

如此率性,如斯率真,真無人可匹敵也。

我想起也曾說,要一生不羈愛自由,但陶潛只這一句,便已叫我無地自容。


一個在心里抗拒當下的狀態,卻依然帶著面具為五斗米折腰的我,實在不配讀陶潛。

守護這樣的氣節,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呢!

而這人卻只在乎,是否獲得心靈上的自由。

也許,靈魂安處方是家。

四十一歲的陶潛再不復出。

回到家鄉,重新找回自己的陶潛,一口氣連寫五首《歸田園居》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對啊,他就是那自由的鳥兒,騰躍的魚。

他就是“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正用生命在闡釋“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的自由,是如何值得歡喜。

也許,這便是陶潛的人生態度:

即使我家徒四壁,亦要靈魂有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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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的靈魂總是相似,而時光會記得一切。

陶潛的傲氣、高潔、不屈,自有能人傳承。

這個人,是李白。

李白一生的夢想便是濟蒼生,安社稷。

然而,雖心系長安,依然傲岸。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于四十二歲這個年齡,李白在人生態度上,給出了這一番最重要的告白,既是桀驁不馴對權貴的蔑視,也是對陶潛的隔空致敬。

他心系長安,卻不容于朝。

面對生活的嘲弄,權臣的逼迫,他能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還要勸你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照舊瀟灑恣意,道是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更愿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相信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蒼海。

李白與陶潛在人生追求上也許不同,然在對待人生的態度上,卻好似知己,是如此一脈相承。

隔著數千年,我不識陶潛,不識李白。

因為打開了一本書,于是,家里便有了陶潛,有了李白。


我想在自己困頓的生活中,時常探出頭來,留給自己一點空間,好傾聽他們的故事,領略他們的文采,理解他們的人生,欣賞他們的態度。

所以,書籍是我靈魂的遠方。

唯有它,能在不堪的生活中撐起我的靈魂。

我真怕啊,如果我們整天忙忙碌碌,像一棵沒有靈魂的野草,只被世俗的風吹動,便跟著搖擺喧鬧、追名逐利,這樣躁動的你,會不會聽不到靈魂深處的聲音,會不會忘記了最初的自己?


倘若,不顧心靈桎梏,只沉溺于人世的浮華,專注于商業利益的驅使,我們會不會丟失了靈魂,只剩下面具?

如果面具沒了,自己的面容會不會就變得模糊?

你也許以為,金錢可以給予你一切,所以當形體有機會去向遠方,靈魂就會有遠方。

不,你想錯了。

我們的靈魂,應是對自己也懷有敬畏之心;

我只怕,生活的困頓已改造了我們,而我們,也早已忘記究竟為何出發。

生活多艱,

常常讓人丟盔棄甲,而忠于自己又實在太難。

但愿我們——

都能在人生中,尋到一份靈魂的支撐;

即便家徒四壁,靈魂亦留有詩和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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