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舞騰騰,乾坤動;
祈福祥瑞,天地興。
起獅!
我叫阿娟。
別誤會,我是個男孩子。
小時候身體弱,爸媽希望我好命,才給取了個女孩兒名。由于骨骼發育有些問題,我比同齡人瘦弱不少,看著就像一只病貓。
事實上,村里的人們也把我視為一只病貓。
爸媽去廣州打工,長年不在家。我跟年邁的爺爺一起生活。我學習不用功,還游手好閑,學啥啥不行,晃蕩到哪兒都被人戳脊梁骨:“這個沒有爹媽管教的怪孩子!”
那日,村里舉辦新春舞獅大會。我騎著破單車,穿過蕉林,路過魚塘,擠進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容易來到場地的第一排,準備大飽眼福。慌亂中,我無意冒犯到陳家村采高青霸主——“黑獅”領隊壯成哥。他惡狠狠地把我數落一番,并奪走了我的紅包,那是爺爺給我的新年紅包。就在我雙手抱頭、俯身跪地挨著罵的時候,人群中突然竄出一只嬌俏的“紅獅”。她迅速從壯成手里奪過紅包,凌空一躍便跳上樁,一個飛踢把紅包牢牢“釘”在擎天柱上。她步伐穩健扎實,獅頭后面的紅綢隨風擺動,像是對壯成他們這種以多欺少惡霸行徑的無聲蔑視。
人群中開始傳出陣陣掌聲和歡呼聲。
傲慢的“黑獅”自然不樂意。他連忙套上自己的家伙事兒,也一個箭步飛上樁,追隨“紅獅”而去。“黑獅”身形壯碩,氣力足,殺氣騰騰;“紅獅”嬌小玲瓏,動作快,身輕如燕。只見她輾轉騰挪,靈活地躲過“黑獅”一次又一次猛撲。她腳下功夫十分了得,步履輕盈,又快又穩。最后,她瞅準時機,果斷飛身上架,一個回旋踢,正中擎天柱頂端。被踢下的紅包又重新回到我的手中。
“抓住那個來鬧場子的丫頭!”被徹底惹怒的“黑獅”站在樁上咆哮,“別讓她跑了!”
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推過破單車,沖“紅獅”姑娘喊:“快上車!”
于是,那個午后,在我熟悉的街道巷弄上演了一幕還算精彩的“雙獅”追逐戰。
憑借著我的機敏,我們成功甩掉了“黑獅”那幫家伙。
“日已散于晚霞,泛起千般美。”在一樹繁茂的木棉花下,我得知身手不凡的“紅獅”姑娘也叫阿娟。臨走前,她把紅色的獅頭贈與我,并遞給我一張醒獅大賽的報名表,鼓勵我參加下一屆比賽。原來她是舞獅大賽的推廣大使,并且曾經贏得過比賽,是真正的“獅王”。
“我可以嗎?”
“相信自己。”她笑著對我說,“木棉花又叫英雄花。你有幸被它砸中,所以,一定可以的。”
我把比賽報名表裝進口袋,看著“紅獅”阿娟的背影徹底從樹林消失,我撿起了那朵木棉花……
“忽得鑼鼓戛然而止,戲已煞卻。”這是一條分割線。
好了,故事先講到這里。
那日晚飯時間,兩名資深“老兒童”又哭又笑地看完了《雄獅少年》。末了,老楊同學說他不喜歡故事的結尾。明明后半段已經燃到爆,可在最后還是看到了現實的殘酷,像一記悶棍搗在胸口,終究品出了生活的苦澀,不自在得緊。我說,少年阿娟不需要非得逆天改命,因為他畢竟不是哪吒,也非悟空。凡人阿娟雖然還是漂在大城市的打工仔,可是他已經不用睡在“下下鋪”了。他有了一間像樣的住處,有干凈溫暖的床鋪,有能欣賞城市美景的窗戶,一切都在慢慢變好。看看貼在墻上的那幾張合影,他創造的“奇跡”真的存在過,他現在依舊還有“上山下山”的奔頭。最重要的一點,在他的心里住進去一頭雄獅,那只病貓早已消失不見。
我本想把這個故事完整地寫出來:
講講苦哈哈的阿娟是如何跟朋友阿貓阿狗組成獅隊的;講講這幾個不招人待見的留守少年是怎樣克服萬難跟“咸魚強”師傅苦練舞獅的;講講能干且善良的師娘阿珍是怎么支持師傅的;講講阿娟是為了什么非要中途放棄舞獅夢想去城里打工的;講講阿娟在冰冷的鋼筋水泥世界是怎樣忍受冷嘲熱諷的;講講“咸魚強”獅隊是如何在比賽當天等到阿娟華麗回歸的;講講阿娟為什么創造了舞獅奇跡卻依舊是個“上漂”打工仔的……
也許,故事就是那個故事,挺簡單的,簡單到近乎有些老套。阿娟從“病貓”到“雄獅”的逆襲,一路走來,實屬不易。生活的艱辛和命運的不公并沒有把他壓垮,反而把他內心深處的潛力無限激發。
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親,阿娟還是決定告別師傅和伙伴,代替父母進城務工。
“不認!”師傅丟給阿娟兩個字,擲地有聲。
在決定離開廣州的那個清晨,阿娟依然按時套上獅頭,像平日一樣在天臺訓練。這是他最愛的獨屬時光。此刻,沒有建筑工地里機器的轟鳴,沒有來自客戶的刁難譏笑;此刻,他離最初的夢想最近,只有人獅合一。
“記住,只要心中的鼓點能夠響起,你就是真正的雄獅!”
阿娟化身一頭紅獅,在天臺自繪的梅花樁上騰躍,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獅影劃過長空,往事躍然腦際。
一曲終結。阿娟摘下獅頭,張開雙臂,有節奏地吐納氣息,迎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城市仿佛被激昂的鼓點叫醒:熱鬧嘈雜的早餐店,步履匆匆的上班族,“吱吱呀呀”活動起來的腳手架……
摘下獅頭的阿娟也被城市叫醒,“雄獅”重新回到現實。
我在豆瓣影評中看到一句特別形象的短評:
“獅頭像個做夢裝置,戴上就是雄獅少年。 摘下,就回到生活本身。”
平凡的人吶,依然有做夢的權力,縱然只能在方寸之地艱難過活,也要恣意揮灑,不枉走過一遭。
影片的最后,阿娟的紅獅化身一頭真正的雄獅,無限接近擎天柱的頂端,仿佛在高空中定格,再幻化成無數朵催人奮進的“英雄花”飄飄灑灑,慢慢飛落。沉睡中的父親手指微動,似要醒來。連續幾幀高燃的畫面逐一閃過,緊接著有熟悉的旋律響起,把整個劇情推至燃爆。
“太頂了!”我不禁拍大腿直呼,“老兒童真是欠這個倔強的少年一張電影票。”
影片的驚喜之處除了后半段不落俗套的持續“高燃”,還有不少致敬星爺的小細節也是拿捏得恰到好處。最讓我驚喜的是片中的配樂,有好幾首可以說是與《樂夏》的神奇聯動:片頭五條人的《道山靚仔》詼諧又準確地詮釋著“病貓少年”的“矬”;片中椅子樂團的《Rollin' On》溫情款款地述說著追夢少年的“癡”;片尾九連真人的《莫欺少年窮》熱烈又激昂地呼喊出“雄獅少年”的“剛”。
書寫至此,感覺有些詞窮。
現在,我滿腦子充斥著令人“破防”的旋律和阿娟說過的那句話:
“山路望不到頭,我要繼續往前走了。”
最后,一起聽首歌吧~
《無名的人》歌詞
我是這路上 沒名字的人
我沒有新聞 沒有人評論
要拼盡所有 換得普通的劇本
曲折輾轉 不過謀生
我是離開 小鎮上的人
是哭笑著 吃過飯的人
是趕路的人 是養家的人
是城市背景的 無聲
我不過 想親手觸摸
彎過腰的每一刻
留下的 濕透的腳印 是不是值得
這哽咽 若你也相同
就是同路的朋友
致所有 頂天立地卻 平凡普通的
無名的人啊 我敬你一杯酒
敬你的沉默 和每一聲怒吼
敬你彎著腰 上山往高處走
頭頂 蒼穹 努力地生活
你來自于 南方的村落
來自粗糙的雙手
你站在 樓宇的縫隙 可你沒有退縮
我來自于 北方的春天
來自一步一回首
背后有 告別的路口 溫暖每個日落
當家鄉入冬 的時候
列車到站 以后
小時候的風 再吹過
回憶起單純 的快樂
在熟悉的 街頭
有人 會用所有的溫柔 喊出你的
名字
離家的人啊 我敬你一杯酒
敬你的沉默 和每一聲怒吼
敬你彎著腰 上山往高處走
頭頂 蒼穹 努力地生活
無名的人啊 我敬你一杯酒
敬你的沉默 和每一聲怒吼
敬你彎著腰 上山往高處走
頭頂 蒼穹 努力地生活
無名的人啊
無名的人啊
無名的人啊 車來啦
太多牽掛就 別回頭啊
無名的人啊 車開啦
往前吧 帶著你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