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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開始讀

轉眼墨竹已經在小城生活了三個多月，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她已經能通過胎心儀聽到寶寶強有力的心跳，有時靜靜躺在床上，能感到像小魚冒泡泡一樣的胎動。

墨竹感到自己整顆心都已經被孩子占滿，沒有余地留給悲傷。唯一讓她難過的，是這個春節她沒有回家陪母親過年。

每年春節母親都盼著她回去，她也很想回家看母親，可是又害怕掩飾不了未婚懷孕的事實，母親絕不想看到女兒走自己的老路成為單親媽媽。最后她跟母親撒謊說因為她是新人，所以單位安排今年過年讓她值班。

過完年后，天氣漸漸轉暖，老家卻傳來了噩耗：母親腹痛去醫院，竟查出得了膽管細胞癌，已經轉移動了肝部。給她打電話的是一個鄰居，母親還想瞞著她，鄰居偷偷翻了母親的手機才找到她的號碼。

墨竹感到自己的天再一次崩塌了，命運的打擊接二連三，想到母親和孩子，她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可是上哪去籌錢呢？自己并沒多少積蓄，雜志社給的那筆錢也只勉強夠生孩子用。她摸了摸肚子，心想：或許只能找他了。

再次見到韓瑞是在他公司樓下，雖然曾說與他永不相見，但在艱難的困境面前，墨竹還是不得不低下頭來。臨近年關，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年味十足，卻更加襯托了墨竹的落寞。韓瑞氣喘吁吁地從樓上下來，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和上次見面相比又清瘦了幾分。

兩人相見有幾分尷尬，韓瑞先開口問：“還好嗎？”

墨竹搖搖頭：“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了也不會來找你。”

“有事？”

“嗯。”

“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

“不用，就在這兒說吧，我母親得了重病，我想先你借一筆錢。”墨竹直接了當表明了來意。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會借錢給你？”

“沒覺得一定會，就是試試。“墨竹無奈地笑笑，“實在沒其他有錢的朋友。”

“要多少？”

“二十萬，我會盡快還你。＂墨竹看著他，眼神里半是哀求半是不屈。

“不是個小數目，你要還多久？”

“目前還不知道。”

大廈的清潔車不知何時推到了他們邊上，許是清潔工個子比較小，當她費力地推著清潔車經過墨竹身邊時，車子突然一偏險些轉到墨竹身上。

墨竹下意識地伸手護住肚子，清潔工忙繞到前面道歉，大概是有生養經驗的緣故，清潔工竟一眼就看出墨竹懷有身孕：“小姐對不起，沒撞到您肚子吧，要不要上醫院瞧瞧？”

墨竹擺擺手說：“沒撞到我，你去忙吧。”轉頭看韓瑞，只見他正盯著自己的肚子看，墨竹連忙側過身子，避開他的目光。

“你懷孕了？”韓瑞用雙手轉正墨竹的身子。

“和你沒關系。”墨竹使勁掙脫他。

“什么叫和我沒關系？”韓瑞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墨竹沒有回答。

韓瑞二話不說便拉著她朝車庫走去。

“你想干嘛？”墨竹被拉著踉踉蹌蹌往前走。

“去取錢。” 韓瑞頭也不回地回答她。

墨竹被他拉上了車，汽車啟動了，墨竹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了，她把頭轉向窗外，感覺車里的空氣都要凝滯了。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韓瑞盯著她肚子看的時候，她竟然看到他的眼神里閃爍著光芒。

長久的沉默之后，韓瑞開口問：“幾個月了？”

“快四個月了。”墨竹低聲答道。

韓瑞撇嘴一笑：“還說和我沒關系？”

又是長久的沉默。

突然一個急剎車，韓瑞調轉了方向。墨竹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去哪兒？”

“先回家，我讓助理訂兩張機票，我陪你一起回去吧，訂到啥時候的就啥時候走。”

一陣暖流淌過墨竹的心頭，她看著韓瑞沒說話。

“別感動，我是為孩子著想。”韓瑞注視著前方淡淡地說，“到時候就跟人說我是你未婚夫吧，你一個女孩子挺著大肚子回去像什么樣子。”

回到老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又是一個雨天，一種熟悉地恐懼向墨竹襲來。她一下出租車就快步沖向病房，全然不顧有孕在身，韓瑞跟在后面不停地叫她慢一點。

可是就算墨竹跑得再快還是趕不上死神的腳步，病房里，母親的身體已經完全被白布蓋住。墨竹跪在床邊失聲痛哭，母親走時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只有兩個平時相互照應的老街坊在手術室外等候。

墨竹想揭開白布看母親最后一眼，一位鄰居忙伸手制止：“還是別看了。”雨不停地下著，又為悲涼的劇情添了幾分凄慘，除了懊悔與流淚，墨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直到她暈倒在了床邊。

醒來時墨竹已躺在家里的床上，熟悉的環境卻沒有了熟悉的人。墨竹試圖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韓瑞恰好走進來，他忙上前阻止：“還是再躺會兒吧，醫生說你低血糖，吃點東西感覺好些再起來。”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不一會兒，鄰居阿姨便端著碗進來了，阿姨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雖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她心疼地看著墨竹：“你這女娃子，真是命苦，從小沒爹疼，娘又說沒就沒了，哎，快趁熱把這雞湯喝了吧。”說著把雞湯遞到墨竹嘴邊：“聽你男人說肚子里的娃還不到四個月，可要多注意哩。”

阿姨朝門外看了一眼繼續道：“不過你這男人看起來挺靠譜，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就把你娘的后事都安排妥當了，看你找了個靠得住的男人，姨也就放心了。”墨竹一口一口喝著溫熱的雞湯，靜靜地聽阿姨說著，淚水吧嗒吧嗒地掉進碗里。

處理完母親的后事后，墨竹本打算呆在老家待產，卻遭到了韓瑞的反對。他堅決要墨竹跟他一起回上海，并跟他領證結婚。

雖然這幾天韓瑞的付出已經慢慢化解了她心里對他的怨恨，雖然他還有可能是她肚子里這個孩子的父親，但是當韓瑞提出結婚時，墨竹的反應是驚訝與抗拒：“不，我不能跟你結婚。”

“林小姐，請你現實一點，沒有結婚證，你怎么辦準生證？沒有準生證你怎么辦出生證明？沒有出生證明你怎么給孩子上戶口？難道你想讓孩子一出生就成為黑戶嗎？”韓瑞一連串反問讓墨竹啞口無言。

韓瑞繼續說：“我知道我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我主動提出結婚也只是想對孩子負責，你考慮一下吧。”

墨竹一心想把孩子生下來卻不知道生孩子還需要走這么多程序。為了孩子，她愿意和一個沒有感情，甚至曾經恨過的人結婚。另一方面，她又擔心孩子并不是韓瑞的，讓他養著別人的孩子，墨竹良心上過意不去。

但是韓瑞似乎非常確定墨竹懷的就是他的孩子，每當他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肚子看時，墨竹感到他比自己更加期待孩子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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