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沒有一首歌能像《春天里》一樣,每一個音符每一段旋律每一句歌詞都仿佛刀子,割開每一個人心靈深處那些被歲月粉飾成回憶的寂寥和憂傷,釋放那些直面生活的平淡、生命的憂慮的真誠和勇氣,讓人在春天大片大片的綠意盎然間感受著巨大的荒涼…… ?
? ? ? ? 喜歡汪峰 用了極度嘶啞充滿絕望的聲音演繹這首歌的風格,不可遏制的絕望和萬物復蘇的春天形成巨大的反差,帶給人凌空絕頂般的震撼。反復地聽,直至整個人被撕心裂肺的疼痛侵襲,血管里涌動著強烈的不安,那些被習慣成自然的麻木被撕裂,卻不見血,只有悲傷、絕望、迷惘與回憶中曾經的敏感、拘謹、青澀交織纏繞,渲泄流淌,很遠很遠……
? ? ? ?在繁花盛開、草木蔥蘢的春天,我是憂傷晦澀的,始終不能讓自己明媚燦爛。二十年前的陽春三月,母親離開了人世,從此春天在我眼里變得無情。那時候敏感安靜的自己無法排解內心的悲傷,任其層層疊壓在心里,壓成像春草一樣漫生漫長的絕望,且無人知曉。死亡如一顆危險的種子時刻準備著發芽,我于是經常會有一些瘋狂的念頭:比如一直不停歇地狂奔直至疲累到極致而死;比如朝著一個方向永遠筆直的走下去,不避水不避坎不避車不避墻;比如圍著一棵樹不停地轉圈,昡暈昏迷而死……
? ? ? 于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下午,逃課,迷茫的我背著書包走向回家的路。我任性地選擇了一條田間小路,并在路頭發誓要筆直筆直地走,不避水不避坎……一路,陽光融融地照著,我無視;油菜花開得炫彩奪目,我無視。路拐彎了,我不拐,任由自己被淹沒在金黃的花海里,心無雜念,只知機械地邁著步子走。沾著滿頭滿臉滿身的油菜花花粉,我走到了一條小河邊,背后是萬頭攢動的油菜花,隔河還是萬頭攢動的油菜花!我深呼吸,以作別的姿勢看了看開滿油菜花的田野,決絕地前行。也許是冥冥中的一種安排,在我涉水的一剎那,河對岸我的正前方一只鳥飛停了下來,且歪著小腦袋看著我,它眼神里那種稚恰無邪的光芒吸引了我。小鳥蹦蹦跳跳地沿著彼岸走,我輕手輕腳地在此岸隨。當它終于展翅飛走時,我仰起臉追隨它的身影直到它成為天邊的一個點,帶著憂傷我沉沉地垂下頭,卻見一道堤壩平靜而安詳地橫在河面上,仿佛母親向我伸出的臂膀。麻木的心急劇地收縮,帶來了疼痛感,讓我清醒的疼痛感。在傍晚的暖風中,無比清醒的我站在堤壩上淚流滿面,油菜花開成的地平線上有落日渾圓而從容。我重新找準了方向,走上了正確的回家之路。
? ? ? 當我迷惘而萎頓地結束了我的校園生活后,每年的春天我依然是憂傷絕望的,只是能麻木地生著,不再觸摸死亡。因為那只鳥一直在那個春天安靜的小河邊歪著腦袋看著我,雖然我不知道它來自何方,因何而來,又去到哪里,但是它一直用最初的稚恰無邪的目光看著我。它小小的黑黑的眼瞳印在我的眸印在我的心,它告訴我路就在那里,可以走,可以迷失,只是不必亡。
? ? ? 春天在我的生命里依然無情,依然憂傷,依然黯淡。于是我有時會很想逃離現在的生活,不顧一切收拾行李去流浪,但是現實卻要讓我學會堅強。那就繼續麻木吧,可以再支撐個二十年,再一個二十年我也已經行將就木……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時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這春天里……聽著這樣的歌,想著自己正一步步走在老去的路上,竟然產生悲壯的感覺,是夙愿嗎?汪峰的嘶啞得近乎歇斯底里的吶喊透著一種絕望,又分明帶著一種倔強,矛盾的,人生始終是充滿矛盾的,就像我們所活著的當下的春天,它新鮮活力,生機盎然,卻也有肅殺消亡,沉落萎頓。所以在春天里我曾充滿希望和快樂,在春天里我更迷失又彷徨,所以當我老而離去時我要把真實的自己埋在春天里,我要把真實的一切留在春天里,那時春天依然蔥蘢,那時世人依然煎熬,我卻可以在春天里的荒冢陪著父親母親安然長眠。
? ? ?生命既然注定走向死亡,那就直面生的同時也不避亡,生時當好好地生,亡時當好好地亡,亡于春天埋于春天便可消解死亡與生俱來的悲傷和絕望。歌,一遍一遍地聽;淚,一次一次地流,《春天里》如同二十年前的那只岸邊的鳥,召喚我懂得生命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