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城墻上站了一群白鴉,腥紅的眸子里迸射著異樣的興奮。有幾只已經(jīng)迫不及待,舞動著森白的羽翼,盤旋在了夕陽如血般的霞光中。很快,古老的凱歌開始吟唱,白骨城的一草一木都在隨風(fēng)搖曳,瑟瑟發(fā)抖!
尹覺討厭那些怪鳥,它們披著整潔的喪服,卻在吃死者尸體。
狂風(fēng)不知疲倦的卷起黃沙,城頭黑色大旗呼呼的吼聲越來越響。尹覺的一只手輕輕磨砂著腳下的青石板,目光再一次不由自主的聚焦在了那道紅黑色的血痕上,讓他不禁嘆了口氣:“三天了。”
“哼哼,才三天,死得真快,又是個愣頭青罷了。”尹覺身旁的黃草堆里突然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賭一把?”尹覺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把握,這話一說出去接著就有些后悔了。
“哼哼,哼哈哈哈。”黃草堆劇烈的顫動起來,那笑聲里只有輕蔑。
尹覺轉(zhuǎn)過頭,透過黑漆漆的鐵柵欄,看到了那個曾讓他心驚肉跳的少年。此時,在那一彎銀月之下,少年的膚色越發(fā)的蒼白了,他修長但瘦弱的身體極力的貼著廣場中間的石柱,手臂高高舉過頭頂,一雙腳也在努力的踮著地,像一個溺水者要沖出水面那樣,痛苦的掙扎著。然而少年必須擺著這種奇怪的姿勢,如果他放開手中的那截鐵鏈亦或是腳下一滑,那么架在他脖頸上的刀就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他。
每當(dāng)?shù)度星羞M(jìn)皮肉,疼痛就會去刺激手腳上早已麻木的神經(jīng),迫使身體重新擺好姿勢,就這樣,在一次次的切割下少年已經(jīng)堅持了三天,但也不會太久了,因為他的手腳正在不停的顫抖。
尹覺并沒有對他感到失望,但賭斗還是要放棄了。
忽然,少年的腦袋向上揚(yáng)了一下,夜風(fēng)吹起他的亂發(fā),一雙在黑暗里顯得越發(fā)明亮的眼睛一下跳了出來。盡管夜空沒有幾顆星,但為何它會如此熱切?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目光?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境呢?
<五天前>
『天氣陰沉的早晨,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腥臭味,新來的幾十名囚犯像是被死神用袍子裹住了腦袋,有種東西正如海嘯一般漫過白骨城厚重的城墻。
尹覺早已失去目睹別人陷入絕望時給自己帶來的那種快感,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正準(zhǔn)備編他的草鞋,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讓他停了下來。
烏黑的戰(zhàn)馬表示他的主人是一名獄吏長。遠(yuǎn)遠(yuǎn)的望去,獄吏長手里似乎提著個什么東西,來到城內(nèi)的廣場上時,風(fēng)一樣的速度絲毫未減,尹覺還在好奇他手里提的是什么,獄吏長竟一把丟了出去。那東西上連接著一條鐵鏈,另一端仍被獄吏長牽著,一落地鐵鏈便被拉的直挺挺的了。
“大膽聶云,押運(yùn)途中試圖逃跑,當(dāng)受此刑! “
獄吏長在廣場上繞著圈,長長的血痕一直延伸到頭尾相接,當(dāng)快馬跑過尹覺的牢房時,那個還在掙扎的少年已經(jīng)皮開肉綻,僅僅是一瞬間的畫面,已經(jīng)成為所有目擊者一生中最恐怖的噩夢。
深夜,天空悶雷滾滾,道道銀蛇游走在濃重的烏云間,但一滴雨都沒下。
第二天一早,尹覺路過少年的身旁,只是稍稍駐留了片刻,正要離去,少年竟一把抓住了他的腿,掙扎著爬了起來,一雙眼睛從此出現(xiàn)在尹覺腦中,一雙他一輩子都沒搞懂的眼睛從此出現(xiàn)在了他腦中。』
在那一天后,他又逃跑了,還是被抓了。
尹覺現(xiàn)在看著這雙眼睛,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再次將他迷住了。
“小子,你到底賭不賭啊?再愣神,我可要睡覺了。“
“他不會死的,至少明天不會。“
“哼哼,我賭他活不過明天,用我這堆黃草做賭注如何?“
“棉衣,過冬的棉衣,他要是死了,我的棉衣給你。“
“哼哈哈哈,很好,還以為又是以前的破草鞋——“
尹覺臨睡前還想再看看那雙眼睛,但少年已經(jīng)低下了頭。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激烈的鼓聲吵醒了尹覺,側(cè)過頭剛好看到一抹晨光灑在聶云身上,金色的光芒里,那顆腦袋還在。尹覺松了口氣,但很奇怪為何會有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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