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荒原
小說《擺渡人》中的“荒原”是指:人死后到彼岸之間的路途。
但其實在活著的生命旅途中,我們又何嘗不是一次又一次走過自己的荒原:
- 也許是我們第一次經歷身邊人生死離別,而茫然不知所措;
- 也許是遭受意外而身陷殘疾;
- 也許是苦心經營的事業遭遇滅頂之災;
- 也許是誤入歧途而難以自拔;
- 也許是滿腹經綸無處施展;
- 也許是被人誤解卻無法自辯……
人生總有低谷,有彷徨,有沉淪,有痛苦,有迷失……這些不正是每個人宿命中必經的荒原嗎?
每個荒原都有邪靈與安全屋
小說中,死去的人為什么需要擺渡人?第一因為他們不認路,第二因為他們不知道在荒原中,有一大堆把他們當做唐僧肉的邪靈,在時刻惦記著他們,第三因為他們不知道荒原中那個安全屋在哪里。
回到我們人生中的荒原,又何嘗不是危機四伏?自己的脆弱,他人的誤解,嫉妒者的謠言,挑戰者的攻擊,諂媚者的捧殺,懦弱者的“好意”……北島詩云:“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我們荒原中的安全屋又在哪里呢?
家里有小BABY的朋友也許會發現,每個小朋友都有一個自己的“護身符”,也許只是一個毯子,也許只是一個公仔,但是當他們感到緊張時,就會抱著自己的“護身符”,如同小說中,迪倫的小熊。
后來,在教育體制中,“抱著公仔”這種事情不符合成年人的行事規范,便被清除了,與此同時,我們也清除了自己的安全屋。
本性童心,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貪欲邪念,沒有薄情寡義,正是我們對抗邪靈保護自己的安全屋,只是,為了扮演“成年人”這個角色,我們自己關閉了自己的安全屋。
打開童心,打開自己的安全屋。哪怕,你只是對自己開放。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擺渡人
小說中,崔斯坦是迪倫的擺渡人,引領迪倫走過荒原,到達彼岸。但是,當迪倫放不下崔斯坦,重回荒原之后,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完全變了。首先是迪倫為尋找崔斯坦,獨行對抗邪靈,穿越荒原;然后,在這個過程中,迪倫終于催生出了堅強自主的個性,終章之時,她帶著已厭倦擺渡人生涯已陷入情網但又猶豫不決的崔斯坦,沖破險阻,回到了人世間。他們在人世間重逢。
整本書的高潮,正在于那一刻:在彼岸,迪倫打開面前那充滿未知與危機的大門,重回荒原,只為把握自己的命運。因為真愛,因為這樣的信念,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實已經成為了自己的擺渡人。
佛語有云:迷時師度,悟時自度。某個人向你說句好話,他是諂媚還是真誠?工作中遇到挑戰,你是繞過去還是沖上去?也許,你不時需要一根登山杖,但最終,這些問題還是只能自己解決。“迷時師度”,師父其實是一根登山杖。
《擺渡人》的封面有這么兩句話:
如果命運是一條孤獨的河流,誰會是你靈魂的擺渡人?
因為有了擺渡人,所以這條河流不再孤獨。也許,相對擺渡這件事,擺渡人更大的作用,是陪伴。
如果我真的存在,也是因為你需要我。
小說中有這樣一種設定,擺渡人的形象,安全屋的形象,都是死者潛意識的投射,她喜歡什么樣的人,她喜歡怎樣的房間。
如果我需要一個擺渡人,也許我會遇見我自己。如果我需要一個安全屋,也許我會看到我的帳篷。
擺渡人,有擺渡人的宿命
小說的結尾,迪倫把崔斯坦帶到了人間,在經過命運的河流以后,他們在人間相遇了。原本是崔斯坦帶迪倫去彼岸的情節,來了個大逆轉,迪倫帶崔斯坦來到了此岸。
真愛無敵,一個令人蕩氣回腸、柔腸寸斷的故事,落得了一個小清新的結局,就差一句話:“從此他們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美則美矣,但感覺哪里不對?
- 迪倫穿越回事故現場比較好辦,畢竟她在那還有個“遺體”,可崔斯坦本來就是迪倫潛意識的投射,他往哪里穿越呢?
- 崔斯坦帶領迪倫穿越荒原,不惜以身犯險;崔斯坦為了堅定迪倫的信心完成荒原穿越,不惜撒謊欺騙他心愛的人;崔斯坦站在彼岸的屏障外,那一刻萬箭穿心,因為那一端是他無法逾越的世界;崔斯坦帶著心中的迪倫,無法再因下一個死者的潛意識而變形,滿身傷痕地回到自己的世界,回到那條孤獨的河流。而迪倫,把崔斯坦帶來此岸,她在此岸有家人,有朋友,有熟悉的生活,崔斯坦有什么呢?從此,崔斯坦將不再是那個充滿力量的擺渡人,將不再是自己。
兩個宿命的交織,應當是因為契合,而不是占有。占有的交織是泯滅,契合的交織才是陪伴。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宿命;擺渡人,也有擺渡人的宿命。作為擺渡人的崔斯坦,也許需要的,也是陪伴,而不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