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么不再愛讀《高老頭》

桌上放一本女兒借來的《高老頭》,巴爾扎克《人間喜劇》之一部,從來沒完整讀完過。高中時學過巴氏《歐也妮·葛朗臺》(節選),大學里囫圇吞棗看過《驢皮記》,除此,"資本主義社會的百科全書"《人間喜劇》作品再未涉及,究原因,一是被數量多、篇幅長、山巒起伏的人間喜劇壓倒,望而卻步;二是被巴氏現實主義的磅礴氣勢嚇倒,夸張的外力代替了基本審美;三是讀完了長篇譯者言(尤其是傅雷的序言),再讀巴氏已索然寡味。

三十年過去了,一個輪回,《高老頭》通過女兒的手又一次擺在我面前。突然有了興趣,我想用三十年的人生經歷、社會閱歷、審美經驗和藝術鑒賞力(主要是語言方面)來證明《高老頭》為什么是世界文學名著,巴爾扎克為什么是偉大的。

因此,忽略易中天的總序和譯者言,放松身體于沙發上,以自由的心態(不正襟危坐、深刻地)看(不“讀”)這部不長的長篇。在調換了五六種姿勢、選擇了二三種方法(比如從第二章開始看或任意一頁研究著看)后,我發現,自己對《高老頭》已失去了興趣,就像日常生活中對一個與已無關的老頭不會關注。

為什么?個人以為:一、巴氏作品揭示的“資本主義社會”本來就不是馬恩列斯毛“資本主義社會”概念的文學證明(巴氏和馬克思正好生活在同一時代),卻被迫捆綁在一起,使豐富復雜的小說世界預設成被證明了的現實。

二、好吧,我們拋棄政治學意義上的“資本主義社會”,在通過各種所謂的“階級斗爭”和機會改良后,在現代人眼里,巴氏作品揭示的法國社會已失去了“風暴”意義。“泛法國式的資本主義社會”仍然是大部分人現實的向往,這種社會形態被證明不僅是古老的,而且是常態的、流行的。

三、巴氏被稱為“現代法國小說之父”,沒錯,現代小說開創者。但與后來的現代派小說奠基人卡夫卡相比,他的揭露并不觸目驚心。巴氏作品的證明是自然的、常態的,是風暴景象的描慕,卻未觸及本質。在小說的現代性上,巴氏必定被卡夫卡代替,《人間喜劇》不如一部短短的《變形記》。作品的人性審判不如卡氏的一部《審判》。

四、人的審美已發生變化。現實主義已被證明不如現實本身,現實主義作品揭露的“丑惡”似乎永遠存在,不因為揭露而變好,也不因揭露而變得更壞。人的審美因此崇尚超現實的“變態”——虛擬的、變形的、整容的、玄幻的等等,或者就是現實本身的平面拼接——這能理解為什么像現實流水線作品《人民的名義》會吸引大眾的視野。

五、語言的燥烈感(這被認為是風暴式現實主義作品的通病)讓我們的感覺總回不到平靜的現實本身。

也許,你能平靜地讀完《高老頭》,但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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