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心
文/毛衣
? ? ? 老王載著滿滿一車蘋果從菜市場歪七扭八的拐了出來，立馬又大幅度搖動方向盤，拐上一條往村里去的農家土路，猛踩油門，順著這九曲十八彎很快便躲進了蓊蓊郁郁的林蔭。
過了好半晌，直到在后邊一直追著喊停的城管車再也看不到了，老王一直繃緊的心稍稍放松。一遍遍的回放著剛才那一幕。他停下車，下車窗心里滿是不快和氣惱。他朝外邊啐了一口罵了一句"媽媽的，憑什么老子就不能在菜市場賣水果，寬礙你啥事兒了？“
他停下車查看蘋果的受損情況，有好多都因路上顛簸蹭破了皮。如果這些蘋果是完好的，也許還能再放幾天，可現在，唉！老王嘆了一口氣。愣了神似的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你說這么好的蘋果咋就沒人要哦？”。看著這一車蘋果紅彤彤的蘋果在金陽的沐浴下有了更可人的顏色，老王陷入了沉思。
老王是個司機，前幾天替一個河南商人送一車蘋果，交了保證金約定好第二天貨一到就立馬把本金和運費一并結算。然而，第二天再也找不到人了。向人打聽，都說，“跑回河南老家了”。于是就有了老王厚著臉皮到菜市場賣蘋果的那一幕。
老王趴在窗口想了一會兒，原想驅車回城但又擔心路上又碰到城管，那必然是一件麻煩事兒。于是一咬牙一跺腳索性就開車進了村兒。
村里不會有那么多條條款款，也不會有那么一大堆虎假虎威的城管來指指點點的。老王一想到這些，原本煩躁的心情多少也輕松了。
老王找了村口的一棵大榕樹，把車開到它的林蔭下。由于是在南方，蘋果在當地算是比較稀罕的玩意兒。于是很快車周圍便圍攏了一大堆肩扛鋤頭、嘴刁煙袋的農民漢或是拉著小孩、提著菜籃的村婦。
“老板怎么賣的”一個身材臃腫的胖婦擠到車前，率先開了口。
“什么，四塊。太貴了吧。”的胖婦掃了一眼標價牌，連珠炮彈的說了一串。“已經比別人賣得更便宜了‘老王沒有賣水果的經驗，討價論價的事并不在行。他皺了皺眉頭，期待的望著胖婦。
見胖婦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老王覺得有戲，于是立即轉身找塑料袋。不料胖婦的手迅速的伸進車箱摸出兩枚蘋果，以迅雷之勢塞進身后緊挨著的男孩懷里。拉著男孩擠了出去。老王常年跑運輸，自然對這一切敏感的很，但車周圍的人卻沒有一個表現出異樣。都是鄉里鄉親的，也不好意思開口說。
胖婦強扯著男孩離開，男孩不時回頭的朝這邊看，老王只感覺像是傷口上撒了把鹽，心里有說不出的無奈。他想不到原該是民風淳樸的村里，也會有這樣的人，連那么小的男孩也是如此的虛偽。老王壓住心底將要潰堤的怒火，招呼著幾個稀稀拉拉愿意購買的客人。
鄉村終究是鄉村，消費水平遠不及城里。老王一邊清點著還剩一大半的蘋果一邊嘆息道。車周圍的農民已經散去。偶爾會有一兩個路過的行人會湊上來問問價，然后搖搖頭離開。夕陽剛剛貼近山頭，一杳杳夕陽的暮光透了過來，一層薄薄的青光浮在蘋果上，更添了幾分可人的色彩。但老王卻感覺此時的夕陽更像是一副鐵甲，壓在心頭喘不過氣。
老王有些絕望，怔怔的望著還有一大半的蘋果徹底沒了主意。他想到行竊的婦女帶著的也許是她自己的兒子，心里就一陣反感，狠狠的咒罵了幾句。
盡管天色已經暗了，老王也沒有回家的想法。支楞著腦袋，出了神。
月亮已經上天了。
“叔叔，叔叔”一個稚氣十足的童聲怯怯的響起。老王看到有個暗影慢慢靠近。老王借著路燈光才看清眼前這個黑影的模樣，"是你，還敢來啊'老王喝道.
小男孩滿臉委屈，帶著哭腔，"不，叔叔我是來還你蘋果的".老師教我們不能偷偷拿別人的東西。
小孩把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來，手里緊握著兩枚蘋果。
老王一切都明白了，他不敢伸手去接躺在孩子手里的兩只蘋果，因為那怎么看都像是兩只跳動的心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