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個午后,我的鄰居陳姐來到我家,神神秘秘拉著我進了我房間,并關了房門,用一副焦慮無比的表情看著我。
我一向膽小,看著她這樣,我手腳都冰冷了,肯定出什么大事了。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太讓我崩潰,“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我受得住。”
其實,我早猜到肯定是我難于承受的事,要不然她也不要這樣難于開口。
她咽了口水,艱難地說,“你家男人外面有人了,你不在家里的這些日子里好上的,你看怎么辦?”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那個與我相愛了十幾年的男人會喜歡上別人,肯定是她搞錯了的。
我想笑著和她說,卻怎么也笑不出來,心里隱隱作痛,僵著臉硬擠出來了一絲笑意,“他那個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就愛貧嘴,動動嘴倒會,才不會真去做那么沒譜的事呢!”
她這下反倒急了,“你怎么不信我呢?我能騙你不成?你不在家的那些日子,他曾經帶那個女人回來過。我們大家都知道的,不信你出去隨便找個人來問問。”
我深吸了口氣,她確實不像是來搬弄是非的,看來這事八成是真的了。
難怪這次我回來,看哪兒,哪兒都不對,又說不出來哪里有問題,婆婆過分殷切的關懷,忙碌無比的老公一反常態的清閑,每天竟然花很多時間陪我。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
我的牙齒這才開始打顫,心寒哪!枉我這么辛苦再次十月懷胎,一切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為了給他再生一個兒子嗎?他卻這么對我!
我拉著陳姐的手,用力地握著,“謝謝你,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你的手這么冷,你沒事吧?”她的關心這一刻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只想靜靜。
“我得好好想想,你有事先去忙吧。我送你。”我開了門,把她送了出去,像個沒有魂兒的人飄回了屋子。
因為超生,我只能帶著五個月身孕躲去了我一個遠房親戚家住,直到安全把兒子生下才敢回來,卻不想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
我的淚水泛濫成河,內心更是苦澀不已,看著床上熟睡的小嬰兒,我該何去何從?
因為家庭遭遇變故,成了孤兒的我早早輟學,外出到廠里用別人的身份證當童工,一做就是好多年。
那些年,我真的是一直泡在苦水里,沒日沒夜上班,沒有爸媽疼愛,沒有家的溫暖。逢年過節偶爾跟著廠里同事,回她們家沾點節日喜慶和短暫感受下家的溫暖。
幸好遇到了現在的男人,那時的他年輕有朝氣,與我一見鐘情。他知道我渴望有一個家,于是很快就帶我回到了他老家,我們舉辦了簡單的婚禮,然后就一直生活在一起,不再外出。
他是個能干的男人,靠著精湛的電焊手藝慢慢地在當地有了一定的口碑,他就自己組建了一個電焊小隊,到處承接工程做。
那些年承蒙財神爺眷顧,他竟然賺了點錢,唯一的遺憾就是我養了兩個女兒,沒有生出兒子。
或許是天意吧,我真的懷孕并生下兒子,本以為幸福不過就是如今這個樣子了,不想還能節外生枝。
細數夫妻過往,我們還是特別恩愛,我特別珍惜我們的感情,我們的小家。因為我娘家無人,他對我也特別疼愛,沒有任何虧欠,不想最后他還是攬別的女人在懷里。
一想于此,我就心痛不已,淚水嘩嘩地掉。我該不該質問他,要不要和他鬧?我們十幾年的感情難道真的就那么不堪一擊,隨便一個外面的女子就能破壞的?
那天晚上面對著他,我強顏歡笑,假裝不知,也真的不能相信眼前的他和以前的他不一樣。
我發現我還是不能沒有他,我不敢想象有一天他不在身邊了,我怎么過。他既然不說,那我就裝不知道吧。
我不能沒有他,不能沒有家,我的三個孩子也不能沒有爸爸媽媽,不能沒有家,我決定一如既往“幸福”地生活下去。
掩耳盜鈴又怎么樣,既然我承受不起無家的痛苦,那么我就得忍受被欺騙的折磨,誰讓我是個軟弱的無用的女人?
以后萬一他夜不歸宿時,我就往上貼這個萬能藥膏,忍吧,看在嗷嗷待哺的小兒子面上,看在兩個乖巧的女兒面上,看在夫妻十幾載的面子上,他快樂我就快樂。
雖然我真的不快樂,注定會失眠痛哭,可我認命了,那就是我以后的人生。誰讓我沒有文化,年紀也漸漸大了,只要他還認這個家,我這個妻,我就義無反顧跟定他一輩子,我要好好在家守著孩子們,和他。
在他身旁還沒有入睡的我,想著想著突然就流淚了,心還是那么那么痛啊!
“你怎么哭了?月子期間,不要隨便哭啊,聽老人講,哭多了,以后視力會變差啊。”他幫我擦去了滿臉的淚水,摟著我,像哄小孩子一樣給我拍著背。
他做得越好,我的淚水越多,為什么不能一直對我好,為什么要背叛我呢?
“我老了,身材走樣了,和你走出去不般配了,我害怕。”
“不要瞎說,不要瞎想,我們老夫老妻了,我怎么會嫌棄你啊!快睡吧,你等下還要起夜給孩子喂奶換尿片呢,我也得早點睡,明天要早起出去給咱家賺錢去啊。”
他對我還是這么體貼溫存啊,算了,不必拆穿他的謊言,我愿意在他的甜言蜜語里沉醉不醒,只要是一輩子就好。
狠心的男人騙女人一陣子,聰明的男人騙女人一輩子,我希望他能騙我一輩子。
他真的就這樣繼續騙了我十年,我也順便裝了十年傻,雖然中間兩個人還是有磕磕碰碰,但是比起心里的那根刺,那些都算不上什么啊。
倒是陳姐,她在很多年前就離婚了,說是忍受不了男人的許多惡劣行徑。可我覺得哪有那么一無是處的男人啊,雖然我沒有文化,我也是知道夫妻兩個人的問題一定是雙方造成的。
我勸過她,不要隨便離婚,多看看對方長處,多想想孩子,多考慮自己的真實感情。可惜沒有用,她堅定地離了,臨走來看我,還夸我,男人那樣,我竟然可以繼續忍著。
她后來又嫁人了,聽說還是不幸福,人變得極其可怕,張嘴就是咒語,很多人都不再與她來往,我也沒有再見過她。
如不是在女兒出嫁前夜,我在我男人面前喜極而泣,和他講了一些掏心窩的話,忍不住抱怨了下當年的事,我永遠不會知道十年前那事的真相。
那天明明是他帶了個幾個客戶回家,剛好其中有個女人,僅此而已啊。哪有那么多事,偏偏叫不明就里的陳姐看到了,于是就捕風捉影,胡說一通。
想想也是啊,要真是有那么個女人,他也不至于傻到帶家里讓所有人看見。怪只怪我過于自卑,黑白不分,竟然傻乎乎地全盤相信了,白白受了十年的心理折磨啊。
幸運的是,我因為太愛他,選擇包容他,要是當年我強硬一點,不相信他,不原諒他,為了莫須有的事天天和他吵,那我們的生活也好不了啊,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我決定,告訴我馬上嫁為人妻的女兒這個故事,我的十年委屈就是前車之鑒。
我必須告訴她一定要善待自己的婚姻,善待自己與愛人,一定要彼此信任,不要輕易相信外人的挑撥離間。
幸福的婚姻必須有愛,愛可以化忍受為享受,愛可以滋養婚姻。愛就是最大的天意,相信愛,必然擁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