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有人發出磨牙的聲音。

很晚了，夜色像一條黑色巨蟒無聲的移動著。若影一個人在寂靜的房間看韓劇。

她馬上把電視靜音了。畫面中，男女主角夸張的表演，卻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而磨牙的聲音一直都在，快把自己包圍了。

像是從梳妝臺的鏡子傳來的，可是鏡子那么小，那么透明不可能藏人吧。

她在想，是不是最近恐怖電影看到了，海報上全是陰森、恐怖，血淋淋的設計風格。

她記得以前看日本電影《午夜兇鈴》，貞子從電視機里爬出來時，她嚇得快要哭了，按下快進鍵才跳過了這一段。還有一次，她在看鬼片，風敲打窗戶的聲音像鬼的哀嚎，她害怕極了，馬上跑到樓下，在光亮中，在家人的聲音中才稍微平靜了，可是驚恐的感覺，如影隨形。

鏡子里會不會有人跑出來，鏡子反射著什么光，她不敢再想下去。起身的時候，她聽見自己左膝的筋骨在響，踢踢……不管了，她打開風扇，轉動的聲音、指針的滴答聲與偶像劇里的歇斯底里交織著。

哥哥不在，哥哥不在。讓一屋子的寂靜腐蝕得更深一些，更潰爛一些。

她知道若風往哪里去了。小酒吧里，他一定在喝酒。她似乎可以從鏡子中看到若風穿一身藍色襯衫，在DJ與酒精，與熱舞中麻醉自己。

若風以前是不喝酒的，因為他要開車。他是一名倉儲部經理，只負責發貨收貨，應酬也少。

直到父母親過世后，兩個人相依為命。若風忽然像變了一個人，面無表情，沉默寡言。也許打擊對他太大了。

當時，他一直在追一個女孩子，后來就放棄了。因為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一個受傷的他，是無法給她帶來幸福的。

若影知道，他還愛她。只是這份情愫隨著酒精一起吞在了肚子里。

若風回來的時候，頭發很亂，衣服上混合著汗水與酒的味道，惡心得讓人想吐。他越狂野越悲傷。可是若風卻沒有醉，他只是想躺下，休息下。

若影陪他靜坐在不斷下沉的悲傷中。若影仔細聆聽她與他之間的無聲。

兄妹倆很少有這樣冷與闃寂的時刻。

她打開電視，韓劇里的一家人其樂融融，她想起了父母親，臨走的時候，還在說，若影，你還在讀大學，你的學費，對不起了……然后拉著若風的手，抽搐著，用很細微的聲音叮囑：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

她伸手去擁抱父母，卻樸了個空。她才發覺自己剛才出現了幻覺。如同幾年前若影在困難時期的無辜與期待，她為此付出過眼淚、驚恐、悔恨……

凌晨四點，若風發出了磨牙的聲音，身體蜷縮著，頭轉過來，那一張與父親何其相似的臉。

若影看了下鏡子，白熾燈光亮得她一臉黃色雀斑都快飄起來了，而鏡子里發射出一個暗影，是若風，像魔鬼，仿佛快要把她吞噬。她驚恐的回頭，發現若風還在靜靜的躺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