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莊,是我老家的村名,在我印象里,是個非常貧窮落后的地方。
貧窮到啥地步呢?打火機大家知道吧?肯定都知道,但就這么個平常玩藝,楊莊人竟然當成稀罕物,很少使用,照例天天劃拉著火柴,就是那種俗名洋火的東西,三毛錢一包,一包十盒,一盒一百根的。
說是打火機用不起,用洋火便宜多了。
再有就是,女人便宜。
我記得我小時候,有次偷偷鉆到二伯的床底下和伙伴們玩捉迷藏,正大氣不敢出地等人來抓我時,看到鄰居寶子媽推門進來了,她一進門,就沖二伯大聲地嚷嚷道:“我又沒錢了,你再給五塊錢一次吧!”
“好的”二伯爽快地答應了。
然后我便聽到了頭頂上的木板床叫的比寶子媽還要歡快。
……
不過,這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現在是啥鳥樣了,我還真無從想象。
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回去過了,一想到夜晚來臨時,村子里讓人絕望的死寂和黑暗,還有白天無處可消遣的無聊,我就實在沒有回去的欲望了。
不過最近,回家的欲望突然慢慢被撩起,聽爸媽說,楊莊近幾年和周圍許多個大大小小的村子,都在發生著不小的變化,世世代代供鄉民居住的土地下面竟然全是煤炭,這一發現,讓本來死寂著的村莊一下子沸騰了過來。
而現在,所有的前期工作已經完成,已經要到了農民雙手奉上房屋和土地的時候了。
我喜歡錢,而且我還熱愛看熱鬧。
2
我終于如愿以償地坐上了從廣州回老家的列車上。
我書念的很少,小學都沒畢業,那時爸媽都在廣州打工,留我和妹妹在家上學,沒人管的日子,自由自在,我不喜歡像別的孩子那樣安安靜靜坐下學習,就經常一個人跑到離家十里以外的集鎮上去晃悠,偶爾偷點小東西,學習一直都是班里倒數第一名,到了五年級的時候,有次上學路上,我跑到一戶人家偷了十幾塊錢,給人發現后告到學校,學校一怒之下就把我開除了。
沒辦法,我只好也去了廣州,和爸媽一起靠撿廢品為生,這一撿,就是近十年。
老老實實揀廢品,那似乎不是我的性格,大小伙子一個了,每天撿點飲料瓶硬紙盒,能有多大出息?糊口都將就,更別說掙大錢了,掙錢之路千萬條,我實在不喜歡用那種辛苦的方式。
我還是比較喜歡順手牽羊,但我牽的都是小東西,比如,人家晾在陽臺上的好看的衣服,我拿根小長桿輕輕一挑就下來了,牽的多了,就讓朋友拿到較遠的地方擺個小攤賣舊衣;還有,我會去拿一些可以變賣的“廢品”,比如工地上的很多被扔在地上的輕巧點的“廢棄物”,我輕輕翻個墻就能運點出來……所以,雖然我一個月大多時間都在閑晃,只偶爾忙活幾天,但似乎也沒覺得有特別窘迫的時候。
但是,掙來的錢,除了和朋友一起吃吃喝喝小玩一下,每月也剩不了多少,這是我比較苦惱的地方。有錢人越來越多了,憑什么我就該過人下人提心吊膽的生活?
前幾天,老家大伯又打來電話,說快要拆遷了,現在正在量房,馬上就要量到楊莊了,讓我們趕緊回去,忙造房,拿賠償款的事。
爸,媽,還有我,三個人于是坐一起商量。
“我回去吧?家里事情那么多,你們回估計不行?!卑诌叧燥?,邊征求我們意見。
我一聽,就急了,他要是回去?那我不就拿不到錢了?
“不行,不行,還是我回去吧,就你那軟不拉幾的樣子,回去也是吃虧,該爭取的東西你一樣也爭不來”我很不屑地對他說。
可是爸竟然還是堅持要回,反復說我還年輕,怕我把事情搞砸了,我真是氣的夠嗆,就一腳向他踹了過去,“你這個老東西,老老實實在廣州呆著吧,你要敢回去,我打斷你的腿”我惡狠狠地向他吼道。
媽沖過來抱住我,怕我再有什么過激的舉動。她沖著爸喊道:“你就讓虎子回去吧,他一個人行的”
爸嚇的連連點頭,蹲在墻角不敢動了。
我爸這人就這樣,每次不給點厲害瞧瞧,他就皮癢,前幾天剛把他打的跪在我面前,沒想到這么快就忘了,真是不長記性啊,才四十多歲,腦子就壞掉了一樣。
俗話說,不打不成器,對于我爸這個年紀,讓他成器似乎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偶爾打一打讓他長長記性了。
我就這樣踏上了回鄉的旅途。
3
村子已經大變樣,好幾年沒回,變到他媽的我差點不認識。
現在的村子整個光禿禿的,樹被砍盡,路上盡是車輪凹痕,隨處可見的是殘枝,碎磚,積灰很厚的草垛,還有看起來單薄和搖搖欲墜的在建的新房。
聽說馬上就要拆到楊莊,所以楊莊的人全部都像充了電一樣地干勁十足,方圓多少里之外的能工巧匠們也差不多都聚攏了過來,整個楊莊,壓根就是一個大工地。
我滴孩來,我還以為回到家多多少少會無聊一段時間呢,現在看來不會了,隨處可見的都是熱鬧景象。
家里有大伯,二伯,四叔,還有奶奶。
但他們見到我的時候,似乎并不開心,只淡淡地打了聲招呼,我知道,他們都把我當成老張家的敗類,不太歡迎我,我只好嘻皮笑臉地主動找他們套近乎。
后來,大伯告訴我說鄉里半個月之后將為每家量房,到時將根據所測量房屋的面積給予一定的補償,每平米補500元,另外還會額外補償每人25平米。
這是大家紛紛買磚砌房的確切原因,大伯說現在每家只要有錢,全拿來買材料造房子了,三間兩層的小樓,基本上三四天就能完工,就是把磚頭一塊一塊簡單地壘上去,所有材料及工費加一起大概是六萬塊,但算起來到賠的時候至少能賠十萬。
四天能掙至少四萬,這是多大的誘惑呀,所以現在幾乎每家都在四處籌錢蓋房,連四叔家,都借錢造了三間平房呢,大伯二伯家沒錢,就只有守著舊房子羨慕別家的份。
我十萬火急地給爸打了電話,讓他速籌六萬塊錢過來。
“要是不匯,賠的錢你一毛也別想拿”我再次威脅他。
兩天后,我收到了來自廣州的六萬塊匯款。
于是,我也迅速加入了建房者的行列。
我去買磚,竟然已經很難買到,一向都是領頭羊的我,一不小心竟然成了追隨者,等我開始的時候,別人都好事將成了,NND,我成了最后給人擦腚的了。
去了好幾個窯廠,竟然都沒有磚塊,原先兩毛七分錢一塊的磚,我給出三毛三分錢,也還是買不到,后來,我只好花一毛八的價格買了其他村子拆下的舊房的磚塊,那些村子離井眼近,拆的早,現在賠付已清,所以村里的大多數人都已經搬走了。
我拉了幾車磚頭回到村口的時候,竟然有警察擋道,是鄉里派下的,也是啊,現在鄉民們造房的熱情已經高漲到火熱狀態,如此造房勢頭,有關方不知道得多掏多少銀子來賠付,在此緊要關頭,另立補償辦法已經不可能,一村子的人呢,稍不注意,就會引起大騷亂,只能派人來稍加控制了。
我真想把那干瘦的警察暴揍一頓,別人在造的時候你們干嘛去了?最后幾天才來攔,頂個屁用?但思慮再三,卻是將他拉到一邊,偷偷塞了五百塊錢給他:哥們,我買都買來了,總不能退回去吧!鄉里鄉親的,行個方便吧!
見我高大戚猛一身流氣,警察猶豫了一下,收錢放行。
就這樣,又一個三天后,距我家三間舊平房三十米開外的地方,又立起了三間兩層的樓房。
我特意把新房舊房中間留了一定的間隙,就是生怕萬一新房突然倒下,別把路過的我正好砸在下面。
4
回家已經五六天了,一刻沒閑著,累的蛋疼。
飯,是在大伯家吃的,吃的我快有力無力了,早上稀飯,中午稀飯,晚上還是稀飯,菜嘛,就一個,青菜白菜絲瓜醬豆的,換著炒,饅頭呢,則硬的像石塊,看著大伯苦行僧一樣的過日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終于有肉吃了。
大娘從堂姐秀那寄了吃的回來,說是快年關了,買些吃的東西送給兩邊老人。
兩大塊咸肉,三只袋裝的烤鴨,還有很多個鄉巴佬雞蛋,以及一些適合老人吃的零食。
收到東西的時候,大伯先對著北京的方向把大娘大罵了一頓:“你個敗家老娘們兒,到老你也學不會個過日子,買這么多東西,最少要三百塊錢吧?哪個不比你有錢?有你窮顯的地方嗎?”
罵完了,解氣了,他拉了我開始割肉,在兩塊送給老人的咸肉上,他分別用菜刀很費勁地切下了一小塊,剩下的大半塊肉和烤鴨及零食一起分別裝了兩個袋,割下的肉和烤鴨,大伯則放到了自家的柜子里,鄭重其事的樣子惹的我口水快要流下來。
大伯帶我把肉送去奶奶家。
大家一起坐在院子里吃鄉巴佬雞蛋,結果才吃了幾口奶奶就吐了出來,她喊著:“黃黃,黃黃,快過來,給你雞蛋吃。”
一條小狗聞聲奔了過來,盯著奶奶直搖尾巴。
奶奶把手里雞蛋扔給它,小狗舔巴舔巴吃起來。
大伯一下子火了,他氣呼呼地對奶奶吼道:“大老遠給你寄東西來,你給狗吃?下次別指望再給你買東西!”
“吃不習慣嘛,雞蛋哪有這個味的?”奶奶委屈地說。
…….
再陪大伯去小張莊。
秀的姥姥見我們來,開心的不行,她的腰已經快彎到地上了,看樣子有八十幾歲了。
大伯說:“娘啊,秀他媽給你買了點吃的寄來,我給你帶來了。”
姥姥開心地接過去,把我們讓到屋里去。
舅媽開始到處張羅菜,她扯著大嗓門喊道:“東院啊,家里還有沒有菜?。坑械脑捊椟c給我,明天去買來還你?!?/p>
就這樣,不一會,舅媽就東院西院地借回了四五個家常菜,并且麻利地炒起來,還把我們帶來的咸肉也切了一小塊下來,配了蒜苗炒。
吃飯時,舅舅鄭重地捧出了一小箱牛奶。
“這是玲子他們買的,我還沒打開過呢!正好你們來了,一起喝掉吧!”
是我喜歡的味道,大伯外面打工時應該也偶爾喝,所以我們倆喝的津津有味,只有舅舅喝的眉頭直皺,最后,他找來幾瓣大蒜,喝一口牛奶,再吃一口大蒜,然后才吃菜。
“牛奶味道怪怪的,就大蒜吃感覺好多了?!彼転樽约旱男“l明得意!
我真是對秀的這個舅舅佩服的五體投地。
感覺大小伙子的心,也有種五味雜陳的感覺。
5
楊莊正向人展示著它滑稽可笑的村人村貌。
聽說地里的老墳頭也能另外補償錢,我在房子造好后很悠閑地在田間地頭溜達時,發現每家地里竟然都新豎起了多個大大小小的墳頭,這一場景讓我覺得刺激,大家都這樣做,咱只能再跟風,不能讓別人憑白把錢賺去了。
于是我趕緊也去自家幾塊地里新造了N個墳頭出來,反正三姑四姨的,可著勁兒地造吧!
另外,我又學著別人,給自家造了豬圈,還給新造房屋附近全打上了水泥地,據說:這些,都是能額外拿到補償的。
而且,我還找到了一個先于他人的賺錢途徑,那就是賣土,爺爺死時埋的那塊地,大概有一畝多點,我找人談好了價錢,按五千塊一畝的價格把土賣掉了,反正也不影響塌陷。
于是,那塊地里每天都有人和機器在干活,土一車車被拉走了,爺爺的棺木也給挖的裸露了一半出來,慢慢地,坑越挖越深,幾天之后的一場大雨,讓那一畝多田地徹底變成了大水塘,他們這才停止了挖掘。
爺爺的棺木就這樣長期泡在水里了。
大伯二伯四叔有次居然還跑去水塘邊痛哭:“爸呀,對不住你呀!你走了也沒得到安生。
我直想笑,迷信啥呢?人都不在多少年了?還能有啥知覺不成?
我已經有了我自己的小主意,我想,過兩天鄉里再來人時,我得趕緊就這個水塘找他們討個說法,就說:“這是我的魚塘,原本是養魚的,既然要塌陷,你就得按魚塘的價格賠給我!”
至于大伯家,直到量房的時間快到了,他還屁事都沒干。
他也想造房子,打電話各處借錢,跟秀借,跟親戚借,但人家一個個全都給找借口拒絕了。只有秀心疼她爹,答應幫他湊三萬回來。
可是三萬哪夠蓋房呢?大伯這才知道,真到了遇到困難的時候,愿意出來幫你的人,其實沒有幾個。
這是大伯總結出來的人生道理。
但我總結的是:“切身利益放眼前的時候,人是會奮不顧身,手法用盡的,像京劇里小丑一樣去表演也無所謂。”
表演難看點沒關系,只要能拿到豐厚回報就行,到時我美美地花著大把大把錢的時候,看你誰還笑話我?
我咚咚鏘,咚咚嗆,咚鏘!
6
在這個家里,稍微能讓我收一收心的,其實就剩大伯了。
我最佩服大伯年輕時的神勇,那時,整個老張家受別家欺侮,我爺爺,那軟老頭,別人說啥他順從啥,一個家給他整的沒個家的樣子,誰都能來家里拉兩泡尿。
那時,唯一算條汗子的就是大伯。
有次,一個剛找完張家老小茬的林姓中年人,正背朝馬路方向坐橋上吸煙,年輕的大伯趁他不注意走到他身后,將那人輕輕一推,那人就整個倒插蔥栽進橋下的稀泥糊里了,要不是兩手扒拉的快,小命都要嗚呼!
還有次,一個沒事總愛欺侮老張家一李姓壯漢,正在井邊打水,被大伯一個猛推,那人就聽話地竄井下去了,最后,來了一群人,才把他拽上來,上來時已經給水嗆的直翻白眼了。
如此幾次,其他家的就鮮有人敢騎在老張家人的脖子上拉屎了。
所以,自從我從我媽的肚里迫不及待地爬出來之后,就一直對大伯有種滔滔江水般的景仰。
……
房子量好以后,村民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戰斗,剩下的就是土地了,原說好地畝錢賠1500塊一畝,50年付清,但村里一個混混,他在整個村子一晃悠,馬上動員了全村村民拉成了一條統一戰線,那就是:所有人都不許同意1500一畝的賠償金,最少要2000塊!
于是就這樣開始了與上級的硬碰硬的敵我戰爭。
鄉里每次派人來量地,都會被村民們打回去,量房的工作人員被打的頭破血流,這已經是楊莊最常發生的事。
打完了,村里有拖拉機的,會直接把人送到鄉醫院縫合,一般賠個幾百塊了事,但如能爭取更大的利益,這幾百塊就是區區鳥屎。
但是直耗了一個月,這1500也仍然沒能漲到2000去!
這時人心開始渙散,大伯因為本來在外面打工的,一月再不濟也能收入兩千多,但在家里耗了幾個月,耗到身上錢都快花光了,拆遷的事情卻仍然沒進展,這讓他很是焦慮,于是,有天大家端了飯碗坐到一堆吃飯的時候,他流露出了自己想早點離開的意思。
這時,那個領頭羊火就竄了上來。
“說好的大家齊心協心,你憑什么先走?”
“那我總不能耗到在家餓死吧?這個等起來遙遙無期的,我能接受1500塊每畝的補償為什么我就不能走?”大伯火也大了。
那人聽了,沖過來就是一拳,大伯這時已經50多歲了,而那人才30出頭。
一拳過來,大伯的嘴角鮮血直淌,大伯放下碗,沖過去與他撕打起來,不一會,額上又多了一道血口子,而那人毫發無傷。
大伯給人抬到了醫院。
我在集鎮上的網吧上完網剛回到家,馬上就知道了大伯被打的消息,差點沒把我氣個半死。
一個電話打到鎮上,半個小時不到,來了二十多個黑道的朋友。
這些都是我在家這兩個月結識的,平時沒少給他們好處。
我們一起來到那個人的家里,把他拖了出來。
“給我往死里打”我沖弟兄們喊道。
大家一涌而上,你一拳我一腳,死命地踢打起來。
這時,他家里人全都跑過來,齊刷刷一排跪到地上。
“虎子,求你了,不能再打啦,再打他要沒命啦!我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看著一溜排跪著的他們,不禁心生不忍,“兄弟們,給他留條狗命”
大家這才住了手。
這時,有個戴眼鏡的倒霉鬼卻不知死活的湊了過來,好像是這家的女婿,大上海來的,竟然一臉驕傲地操著普通話跟我講道理:“小伙子啊,這會不是武力的時代啦,現在是文明社會,法治社會,你們這個樣子,會去坐牢的呀!”
我“怦”地揮上去一拳,他應聲倒地。
“NND,我就打幾下人,咋了?抓我去坐牢呀!難道叛我死刑不成?只要死不了,誰讓我進去的我出來后就滅了誰!媽的,還法治社會,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法個屁,你打個110試試,看你的警察兄弟一小時之內能不能趕過來?我再警告你們一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天這場面,是你們自找的!”
那倒霉孩子趴在地上找眼鏡,不過已經全是碎片了。
我打了個響哨,率眾兄弟揚長而去。
8
房屋補償的錢陸續下來了。
奶奶的老屋子,因為報上去的早,所以最早拿到錢,賠了五萬多點,而我們幾家,因為總有新項目上報,所以暫未拿到補償款。
拿到老屋子賠償款的那天,奶奶,大伯,二伯,四叔,還有我,都聚在了一個房間。
開始分奶奶的錢了。
我們四家平均每家都分了一萬多,奶奶分了兩千塊。
奶奶很開心,這是她近幾年來最富有的一天!
叔伯們也很開心,要不是拆遷,這破屋子,估計送人都沒人要!
但我知道,要不了幾天時間,除了奶奶和大伯的,其他人的錢大多得跑到我的口袋里來。
二伯,他光桿司令一個,要那么多錢干什么?想當初,他到廣州去,和我們住一起時,他干的都是什么事?走過來,在我媽屁股上摸一把,走過去,又在我媽大腿上捏一下,兩人全當我是空氣了,如果他不是我二伯,我會饒他?我想,畢竟是自家親人,皮肉之苦就不讓他受了,但他身上的那點錢,得老老實實供給我。
還有四叔,小氣八拉的,我回來兩個多月,不就每天用用他摩托車嗎?他后來竟然想到把摩托車放到其他親戚家,就是不給我開,這還算是親人嗎?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于是,一周后,果然,他們兩家的錢就全部落到了我的口袋里。
那天,我騙二伯,說要帶他去縣城買點東西,他屁顛屁顛地就跟上了。
我把他帶到一女性朋友開的洗頭房,我裝作不認識朋友,對二伯說:“你理個發吧,我出去有點事馬上就回來!”
我剛離開,朋友就過來沖二伯勾肩搭背了,二伯光棍一枚,這輩子本來就鮮見女人的,見女的主動,慢慢也就安心了,想想撐死就就百把塊錢的事,他一放松,馬上就找到感覺了,完事之后,要付錢了,朋友說一萬塊,不給不能回去,要告他強奸婦女,讓他坐牢去,二伯一聽嚇的不輕,等我回來的時候,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他說:“虎子,你快回去一下,幫我拿一萬塊錢過來,就放在我房間床底下的一個破箱子里?!?/p>
我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他的錢,交給了朋友。
等我把二伯送回家之后,我趕緊騎著四叔的摩托車趕到朋友那去,把那一萬塊要了回來,只隨手抽了兩百給她,剩下的九千八,我揣自己口袋了,準備一會存起來。
朋友有點不樂意,我就笑她:小樣,你平時什么時候收過這天價?我都多給你多少倍了,你還不滿意?
朋友撅嘴不說話了。
至于四叔,那我就不好意思出面了,我四嬸尚健在,同樣的招數,對付他就沒用,我想,索性來硬的吧!
讓幾個兄弟把我堂妹妞妞帶到鎮上去,也就是四叔五歲的小女兒,我讓朋友買了大把的零食給她吃,騙她說一會爸爸會來接,她竟然真就乖乖地等在那里了。
然后我又派了一個朋友給四叔打電話:
“你女兒在我手上,想讓女兒安全回家,就拿三萬塊錢來,敢報警的話自己想后果。”
四叔嚇的不輕,急的眼睛都變成血紅血紅的了,我故意說我們報警吧,四叔死死地抱住我。
“虎子,千萬不能報警呀!報警你妹會沒命的。”
其實我哪會要她命?好歹是親堂妹呀,我又哪會真去報警?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我想要的只是錢而已。
當時,鄰村一親戚正辦婚事,是個當村官的親戚,四叔哭喪著臉跑過去,在人家婚禮上竟然雙腿一打軟跪下了。
“表叔,你借一萬五給我吧,我有點急用,過幾天我房子賠錢一拿到馬上就還你!”
那親戚大概不想婚禮上不快活,就從自己的賠償款中數了一萬五給他,他又急匆匆回家翻出了家里的一萬五,湊了三萬一并交給我。
“虎子,你去XX地方把錢交給他們吧,我腿打軟,走不動了,記住,千萬別報警,一定要把妞妞帶回來”
我接過錢,極其悲壯地走了。
看四叔那樣,我都有點不忍心了,不管怎么說,他是自家人。
但誰讓他惹我呢?
妞妞領回之后,四叔因為害怕,就全家出門打工去了,他對大伯說,房子賠償款一下來,就趕緊把那一萬五還給表叔,另外,剩下的錢,要趕快匯到他卡上去,不然又要節外生枝。
然后二伯也出門去了,他原本只有一間小房子,又只有一個人的地,就算賠也沒多少,再呆下去也沒意思,他也要出去打工掙錢。
至于賠償款,他也委托大伯到時幫他轉賬了。
都走了!
9
房子錢終于賠下了。
我把所有錢存一起,給爸媽寄了六萬之后,差不多還余20來萬,我虎子也是有錢人了。
爸打電話來:“虎子,你能不能把補償款寄到廣州來,我怕萬一你把錢花光了將來我們就沒錢買新房子了?!?/p>
我就在電話里沖他大罵起來:“錢錢錢,你就知道錢,你的錢早晚不得給我?再啰嗦我打斷你的腿!”
爸嚇的趕緊掛了電話
而大伯,則在賠償款的事情上,表現的有點緊張過度,他一拿到十多萬賠償款,就趕緊給秀打了電話:“秀啊,家里賠償的錢你用孩子爸的名義幫我存一下吧,等用錢時我再跟你要!”
“為什么呀?”秀疑惑地問。
“因為咱家今年倒霉運,把錢放到一個外姓人手里,也許才能存得?。 ?/p>
然后大伯很放心地叫我陪同著去鎮上寄了錢。
在路上,我思想斗爭了很久。
最后決定:算了,仁慈一回吧,誰讓大伯是我的偶像呢!
(無戒365極限訓練營第1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