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完《蘇菲的世界》一書后,不同于工作后好長一段時間以來讀完一本書僅是摘錄下自己覺得精彩的語段,這一次我腦海中隱隱若有所思,有一種躍躍的沖動想碼下些只言片語。
與這本書的淵源想來可以追溯到初中了。印象中,某日傍晚同家人散步的時候偶然發(fā)現(xiàn),當時縣城的中心商區(qū)里不知何時新開張了一家書城。嶄新的三層小書城顛覆了彼時小縣城傳統(tǒng)新華書店的模式,設置了休閑區(qū)座椅。那時候的我往那兒跑過幾趟,對書的開頭部分關于“這世界就像魔術師從他的帽子里拉出的一只白兔……”的妙趣說法還記憶猶新來著。可當時應是對哲學還沒有一丁點興趣,沒有繼續(xù)讀下去的渴望,當真只停留在“世界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只大白兔”此般天真印象中了。
所以此番續(xù)讀,亦是新讀。
既然是哲學啟蒙,關于西方哲學史發(fā)展的歷程是書內的一條線索,然而合卷之時我內心久久不能平復的贊嘆還來源于作者巧妙步下的另一條謎團線索。蘇菲和哲學老師的哲學課上到書的大半之后,終于迎來了偵探懸疑小說一般的逆轉情節(jié)。臨近蘇菲十五歲生日之時,她對自己是否真實存在萌發(fā)了痛苦的懷疑,在哲學老師的引導下意識到她和哲學老師可能都是一本書里的人物,書的作者是頻頻提到的女孩席德的父親少校。仿佛此時天問又回蕩在耳邊,“你是誰?”“世界從哪里來?”……
往后的情節(jié)發(fā)展充滿懸念。蘇菲和哲學老師逃離了他們的“上帝”——席德的父親上校,逃出了書中人物的身份。
碼到這里,我明白了我的觸動點在于哪里。如果你是蘇菲,你有能力逃離自己的上帝嗎?這個上帝,也許是一成不變的溫吞生活,也許是毫無感知的自我,也許是心中的藩籬桎梏,還可能是所謂命運的安排,階層的固化……
聯(lián)想到前階段重溫的,曾著有《斜杠青年:如何開啟你的多重身份》的自媒體人Susan Kuang的個人雜志。內文《生命本無意義,但生命需要意義》一篇她系統(tǒng)回憶了自己思索生命意義這一問題的十余年經歷。我讀來很是共鳴。
這個困惑同樣的伴隨了我的成長走過十余年。作為獨生子女,在套房中長大的我的確造成了性格中安靜愛思索的特質。上了大學,經歷了很是迷茫的大一,終于,在大二的時候積極跨出去做了一些事情,在校報這個大“家庭”中,遇到了一些至今仍然偶爾交流精神層面理解的朋友,共同做了許多采訪、思考和寫作的事。我漸漸刷出了存在感和自信心,雖然沒有再去想生命的意義和存在這個話題,但忙碌而積極的狀態(tài)下,大學的生活因此而充實和快樂。
這一份經歷于我彌足珍貴,因為當我去建構自己的“生命之樹”時,我發(fā)現(xiàn)這一份我在大學時期找到的投注了自己大部分精力和專注的“小事業(yè)”,它如何影響著引導著我往后的人生歷程。大三曾卯著一股勁一般“走出學校”,2010年,參加了由中國青年報社、中國高校傳媒聯(lián)盟組織的為期一周的“特區(qū)建設30年——大學生記者看深圳”活動,2011年,入圍全國高校100名注冊大學生記者,赴深圳報道大運會。多年以后回想這兩段經歷,難忘巔峰的同頻的被愛與善意包圍的那些瞬間,但也對再次重現(xiàn)的內心糾葛的場景難以釋懷。
“走出去”再回來,讓我再次重心向內,我究竟是怎樣的自我?無論選擇如何,自己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如《蘇菲的世界》中關于達爾文“物競天擇”的闡述——人類作為一個物種的唯一目的就是生存和繁衍,薩特的“存在主義”——世上沒有我們必須遵守的永恒價值或規(guī)范,這使得我們的選擇更加有意義,要真實地活著。我們生命中的意義必須由我們自己來創(chuàng)造。向內求索,找到生命中值得追求的事物,弄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才能確立自己真正的人生目標,不再糾結而容易感知幸福。
《蘇菲的世界》的結局我很喜歡。人生如星辰,渺如滄海一粟。但真正留在這世間有意義的是什么呢?Susan說,她覺得要是能夠留下一點屬于自己的思想財富,那可謂是莫大的幸福。蘇菲作為席德書中的人物,隱形的她解開了海灣邊的小船,此時席德看到小船自行解開,仿佛回想起書中蘇菲借船的情景,意識到蘇菲可能就在身邊。看到這個溫情委婉的結局不禁莞爾,當我們閱讀書籍的時候,何嘗不是在和作者進行對話呢?古人先人那些長存于歷史長河中燦若星辰的人物,只要我們走近他們的世界,就一定能喚起心靈深處對于光輝生命的禮贊和關于真善美的渴慕,換言之,他們的偉大靈魂永存,這難道不是有價值的生命嗎?
用哲學老師在“生命源起”一節(jié)的引用作為結尾。歌德作品《浮士德》中浮士德死前回顧一生的成就,用一種勝利的語氣說:
“此時我便可呼喊:
停駐吧!美妙的時光!
我在人世的日子會留下印記,
任萬代光陰飛逝也無法抹去,
我在這樣的預感中欣喜無比,
這是我生命中最崇高的瞬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