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小時候,我家的東邊有一個大池塘,池塘里的水清澈而廣闊。
? ? ? ? ? ? ? ? ? ? ? ? ? ? 釣魚
下雨前的天,炎熱而沉悶。每每這個時候,水里的魚就開始出來透氣。大大小小的魚嘴時隱時現,一張一合,閃閃爍爍,時不時看到一簇簇的燈泡在水面上晃晃悠悠。不過,他們很聰明,只在水塘中間游,岸上的人干著急。
快要下雨的時候,人們也不再下地農忙了,萬一走到半路,再淋個落湯雞,弄個不值。
準備拔草的不去了,準備打農藥的也不去了。
各有各的忙。三哥拿了掃把滿小院兒掃。二大娘端了簸箕裝了花生帶了小板凳兒,坐到了胡同口。張嬸看二大娘來了,回家就拿籃子裝了玉米出來了,坐到一塊兒,一起忙活。二大娘家的花生個個圓滾滾,大家都忍不住吃幾個。
三五一堆兒的大媽小嬸坐在一起最有意思,她們個個才華恣肆,聊天內容豐富多彩。
悄無聲息地蹲在那兒,你就知道母豬一胎能生十幾個豬娃,你會知道黑奇的媳婦兒是在十幾年前拐賣來的,村支書家的姑娘已經許了人家……
有時候她們可能要討論一些機密,東看看西瞧瞧,就發現了身后的我:
“丫頭片子又來偷聽了,快去那邊玩去吧,哈哈哈……”
伴隨著大娘嬸子們的笑聲,我被逐出了隊伍,剩下這堆兒歡樂的女人們肆無忌憚的說說笑笑。
我來到家東邊的池塘邊兒,周圍已經來了很多人。大家已經開始忙自己的活兒。
表叔坐在他的小板凳上,安靜地等著他的魚上鉤。
表叔是媽媽的表弟,瘦瘦高高,皮膚白皙,文文氣氣。那時候他二十多歲,說話輕聲輕語,從不大呼小叫。衣服都是干干凈凈,還隱隱飄香。七八歲的我總是懷疑表叔是個女的,我應該叫表姑。
但表叔一直是表叔,從未變成表姑。
我靜靜地蹲在表叔的旁邊,等著魚上鉤。
沒過多久,表叔猛地一拉桿,帶出來了一條約十幾厘米的魚。我興奮地跳起來叫著,表叔也是高興壞了,慌忙摘鉤。
魚的鉤兒摘下來了,為了我安撫我的興奮,表叔沒把魚放桶里,而是交到我手里拿著。
魚的勁兒好大,在我手里不停地掙扎,來回地擺動身子,試圖擺脫我。我用手緊緊地抓住它,使出全身的力氣跟它對抗。吃了七八年的飯,再干不過一條魚,說不過去呀。
魚抗爭了半天,也失了原來的激情,開始認命了。我很放心了,現在叔叔身邊,擺弄著手里的魚。
表叔已經開始在釣下一條魚了,我安靜地站在一邊,手機握著一條不太安靜的魚。
那條已經失了力氣的魚突然猛得一跳,從我手里跳了出來,落到了離水不遠的岸邊。我趕緊過去用手抓,表叔也慌忙過來幫忙,奈何離水太近,魚兒太滑,最終給它跑掉了。
我站在水塘邊不停地把手往衣服上擦,努力擦掉手上的魚腥。我不敢抬頭看表叔,臉上憋得紅紅地,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我能感覺到眼眶咸咸的疼。
表叔驚愕地站在塘邊,盯著那條魚逃跑的地方,還有些渾濁的水,打著圈兒晃動。他的魚跑了,他心疼了。
這個細膩的男人瞧了瞧手足無措的我,頓了一下。
他隨即走過去,摸著我的頭:“沒什么,一條小雨而已,等著,表叔給你釣大的”。
說完,表叔就把我拉到了他的身邊。剩余的時間,我還是靜靜地蹲在他身邊,等著他釣大魚。
那天,表叔確實釣上來了好幾條大魚,而我不再碰它們了,老老實實地守著裝魚的桶,我們又恢復了之前的興奮。
? ? ? ? ? ? ? ? ? ? ? ? ? ? ? 撿魚
四叔家的兒子一兩歲,奶奶經常抱著他到處玩,穿梭在我們這幾個家庭里,我有時候會跟在奶奶后面,一塊兒溜達。
有一次溜達到了我家東邊的池塘邊,遠遠的看到了一條大魚漂浮在水面上,乳白色的魚肚子在水面上飄飄蕩蕩,像一條裝滿牛奶的小船。
我趕緊回家拿了捉雞的長把網子,還有一根長長的竹竿。魚的位置離岸邊不是很遠,估計竹竿是夠得到的。
奶奶讓我看著小弟弟,她去水塘邊撈魚。還沒等竹竿靠近,那條魚一個翻身就游走了,完全消失。
我失落的站在水塘邊,看著安靜地水面。那一刻才意識到,魚可能睡著了,一驚就給嚇跑了。
我們又開始在水塘邊玩兒,小弟弟總是想用腳丫子下水,奶奶一邊說他調皮搗蛋,一邊用手抱著他,把他的腳丫兒沒入水中再拿出來,小弟弟高興地發出咯咯咯的笑聲,不停地示意奶奶再來一次。
我一抬頭,又看到了那條大魚,它漂在了離我們更遠的地方。
奶奶說:“這條魚快死了,但我們抓它也不容易”。
這時候,正好鄰居家的哥哥過來了。這個哥哥十幾歲,游泳很好。我指著那條魚給他看,他二話不說把上衣脫了,跳入水中,轉眼潛到了魚的旁邊。
哥哥兩手一起掐,就把魚給攬入了懷中,幾下游到了岸邊。
奶奶把魚給收拾了,用鹽腌起來,把魚掛在了墻上的鐵鉤上。
第二天去姥姥家,我們把它當禮品帶了過去。
第三天,奶奶來了,問我魚呢,我說帶姥姥家吃了。
“我說怎么吃魚也不給我送點兒呢,原來給姥姥吃了”,奶奶嘟囔著。
奶奶不高興了。
? ? ? ? ? ? ? ? ? ? ? ? ? ? ? ? 抓魚
我家炸過一段燒雞。
每天晚上爸媽都會把雞炸好,煮好。每次煮完,那口鍋里還剩下各種美味:煮爛了的雞翅,雞腿,碎肉……。
我們可能吃習慣了,現在也不怎么記得圍著鍋吃肉了。但是有次大爺一家去我家吃肉,大家都圍著鍋吃得嘴巴吱哇流油。
我家的那個小廚房搭在了堂屋的東側。那其實不是一間獨立的房子,借了堂屋的一面墻,在邊上又豎了些木棍,壘了一些很不規則的黑藍的磚,搭了幾塊石棉瓦,就成了一個簡易小廚房。
這個混搭的廚房也許別人看起來有點怪異,卻承載了我們十幾年的美味三餐。圓咕嚕度的磚塊看起來應該是燒壞棄用了的吧,爸媽撿回來派上了用場。
那天大爺一家圍著大鍋打牙祭的時候,我拿了個大鋁盆和一個短把漁網,拉上弟弟,悄沒聲兒地來到了一墻之隔的東面魚塘。
弟弟小時候膽兒小,我讓弟弟拿著大盆站在稍遠的岸邊。
我把漁網放到水里,使勁地往下按,貼住岸邊,就這樣摁著網子溜邊兒往前走,沒幾步遠,凡漁網經過之地,一條條一尺來長的魚開始噗噗地的往外跳,躺到岸邊的草地上,來回蹦跶。
月亮披了一層薄薄的紗,朦朧淡遠,奶油般的月色鋪了一地。魚肚子閃亮發白,一簇簇白熾的光。魚身打在地上發出一聲聲的沉悶,一場小型地震。
我和弟弟驚喜地看著這滿地的戰果,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我倆不知所措的時候,遠處傳開了腳步聲。
我本能地趴下,舒展開身體,盡可能地多壓幾條魚在身下。我示意弟弟像我一樣,趴下,壓住魚。
我實在害怕那人過來掠奪我們的勞動成果。
但我倆身小力薄,奈何不了太多的魚。那些仍然自由的魚還在跳著,一不留神躍入水中,得意洋洋得走了。
那人站在我家的墻外,注視著魚塘,開始覺得不對勁,后來干脆喊起來了:“誰在那兒?有人嗎,有人嗎”?
我和弟弟屏氣凝神,一動不動。
好在我們前面有幾個墳堆,在夜色的掩映下完美地遮住了我們小小的身軀,也適時地阻擋了他前去檢查的腳步。
他見沒回應,就走了。我和弟弟趴在地上喘著氣,終于送走了這位大叔。
后來我一直認為,也許是陰森森的墳堆兒嚇卻了那個大叔。黑漆漆夜里,幾個墳堆兒后的動靜,多少有點嚇人。
大叔走遠了,我和弟弟慌忙撿魚。魚身上像抹了一層油,必須兩手扣住才能拿起,并且它來回地掙扎搖晃,對于兩個小孩子還說確實有些困難。我和弟弟連抱帶撿,終于把草地上的魚都拾進了大盆。
有一部分趁我們手忙腳亂,從草地上躍入水中逃走了。
那天我們總共抬回了八條大魚。
爸爸媽媽驚愕地看著我們,笑了。
第二天晚上,我又帶齊了設備,帶上了弟弟,準備再戰一番。
但魚兒們有了前一天的教訓,都不再上當了。我們一無所獲的回家了。
在我戰果累累的抓魚生涯里,再沒了此等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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