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五一去臨西看望姥姥，走在童年時常玩耍的巷陌里，心中總有往事被記起。路兩旁的梧桐像是高大了許多，守在店門前的婦人卻仍似舊時模樣。不遠處傳來一聲悠揚的叫賣聲：“水豆腐熱嘞！”一下將我又帶回到二十多年前的日子里。

小時候住在姥姥家，每天都能聽到這熟悉的叫賣聲，姥姥總是牽了我的手，花兩毛錢買上一板豆腐讓我嘗鮮。賣豆腐的大都推一架板車，新鮮的豆腐上面罩著干凈的白布，眼看著軟軟燙燙的豆腐切成長條，被放置在一尺多長的竹板上，再快刀切成骨牌大小，口水就禁不住往外冒。這種托板豆腐講究水汪，筋道，豆腐放在木板上，許多人不加任何作料，直接將嘴湊過去吃，吃到最后只留下豆香味久久不散。小小的我總是手捧竹板，讓小販在豆腐上撒了細細的白砂糖，小心翼翼吸吮著滑嫩爽口的甜豆腐，邊吃邊沖姥姥眉開眼笑著。

憶著兒時的往事，我走到賣豆腐的板車前，這是一位模樣樸實的中年婦人，黑黑的面龐，笑瞇瞇望著我：“買點豆腐么？”

我看看車上似乎沒有竹板，便問她：“現在還能吃‘托板豆腐’嗎？”

她一下笑了起來：“能啊！一元錢，給你制一份？”看我點頭，她從車上拿出一副竹板，用濕布擦拭干凈，嫻熟地將一條豆腐切成小塊，我接過后有些遲疑：“怎么不撒白糖啊？”

她并不解釋，而是問我：“你小時候也吃過這豆腐嗎？”我點點頭，她釋然地笑了：“咱們小時候喝豆腐是放糖，現在喜歡這種吃法的人少了，也就不備白糖了。”

站在街邊，我邊吸吮著熱騰騰的豆腐，一邊和她聊著天，街邊的桐花散發著幽幽的清香，似又回到了童年的光陰。

她說她在這里長大，又嫁在了這條街上，我不禁有些驚喜：“我小時候也經常住在這里，或許我們還一起做過游戲呢！”

她聽我一口普通話，便問我是誰家的親戚，我剛一說出，她便開心的叫道：“我們是本家親戚呀！我叫小麗，你還記得我嗎?”

恍然間我有了一絲模糊的印象，兒時的她總是梳著兩只羊角辮，大我幾歲，總愛靦腆地笑。我不禁也為這樣的巧遇而興奮著，想不到在這條久違的老街上，竟會以這種方式邂逅兒時的伙伴。

我們一同講起以往的趣事和共同的伙伴，陽光溫暖的照射，恰如我此刻的心境。直到目送她走遠，我還沉浸在無比親切的感懷與回味中。

因為距離，許多朋友漸漸變得生疏；由于疏遠，親情也逐漸淡為陌路。若不是她那嘹亮的叫賣聲，我和她也終究會擦肩而過。

漸漸望不見她的背影，清新的豆香味還仍在口中絲絲縈繞。我暗暗在想，再來臨西，我一定會在路邊等她，陪她一起走長長的街，聽她清脆的叫賣聲與陣陣歡快的笑語。

作者▕ 碧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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