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里的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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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自己的主人,你又是誰的棋子。

?我們在別人的世界里做著自己的夢,終又成為他人的影子。

?誰能告訴我回憶有多遠,夢有多遠,回憶里的夢又有多遠呢。

你知道嗎。

?每當夜深人靜,我都會在黑暗中尋找你的影子。

?每當站在鏡子前,我都會想要殺了鏡子里的自己。

?

?

?1

?你說每個人生來都是孤獨的,但每顆心卻可以不寂寞。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我雖然不想面對,卻又無法逃避。

?什么叛逆,不羈,其實你就是個懦弱的人,我看不起你,你這個廢物。

?每當我閉上眼睛時,這個聲音就會在我耳邊響起。

?是的,我清楚地記得這句話,這是你在我記憶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從那以后,你究竟到哪里去了,你現在還好嗎。你是否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在尋你。

?

?2012年6月28日,凌晨一點十五。

?我終于靜了下來,用文字去追憶那一段被壓抑了的青春,重尋那段失落的過往。

?我叫冷依寒,一個大學畢業三年的人。

?鍵盤敲得多了,幾乎漸漸的將要失去書寫的能力。

?我不知道是否該繼續敲打下去,還是拿起筆來,去靜靜地寫。

?我有個愿望,就是用文字去講述故事,書寫人生。

?我希望能有盡可能多人看到我寫下的那些字,還有那些隱藏在文字里的情感之聲。

?這些年來我一直堅持去寫,只是很少有人會看。

?或許就像你說的那樣,你的文字是寫給自己的,而不是給別人看。

?郭韻顏,這是在回憶里我寫下的第一個名字。

?為什么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在尋你,而我第一個寫下的卻是別人的名字。

?我屬于典型習慣夜間出沒的人,選擇在白天睡覺,不過也睡不了多久。

?因為睡眠不足,白天總會覺得頭疼,到了夜里不舒服的感覺便會消失了。

?我喜歡夜,尤其是深夜。

?入學后的第一個秋天,凌晨一點多,我習慣性的離開宿舍,漫無目的的溜達。

?我總是避開有路燈的地方,選擇那些沒有光亮的小徑。

?校園的西面有一片竹林,面積不大,卻清幽雅致的很。

?如無特殊情況,每天夜里我都會出現在這里。

?夜風襲來,聲聲竹韻直抵心頭,讓那顆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我于昏暗的月光下沒入竹林,在林間小徑慢悠悠地走著。

?轉彎,再轉彎,突然撞到了什么人。

?東西落地的聲音和一聲尖叫同時而來。

?突然間撞到了人,我也很驚訝,畢竟都這么晚了。

?對不起,撞到你了。

?回過神來,我連忙道歉。

?同時彎下身去撿掉下東西,是一塊木制畫板,沒有畫布或是畫紙。

?一個身材瘦削的女生,短發,酷酷的,像電影里的冷傲殺手。

?沒關系,也是我撞到你了。她一面接過畫板,一面說道。

?不知自己發什么神經,對方已經接過畫板,我卻固執的不肯松開。

?她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望著我的眼神里寫著一絲疑惑。

?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反應過來,趕緊將手松開,一絲苦笑在昏暗里浮上臉來。

?接過畫板后,她將其抱在懷中,沒說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這么晚了,你,一個人來這里畫畫嗎?

?終于還是我先開口,因為我真的很是好奇。

?哦,我睡不著,便想出來走走,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畫板也一起帶出來了想。

?真是可笑,就這點兒微弱的月光哪里看得清楚,更別說要畫畫了。

?她微微點頭,不急不緩地回答著,懷中的畫板抱得更緊了。

?你呢,怎么這么晚了也不休息呢。

?我,我苦笑一下,我失眠,幾乎每天這個時間都會到這里來的。

?失眠?每天?聽到我的回答,她似乎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我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只是漸漸的習慣了無眠,也喜歡上了無眠。

?說到這個問題,我開始變得有些深沉,語氣卻還像之前一樣。

?那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你好,我叫郭韻顏,叫我啊顏吧,很高興在這個時間遇見你。

?她用左手將畫板抱緊,而后將另一只手向我伸來。

?哦,我叫冷依寒。

?我伸過手去,她的手和我的手一樣,沒有一絲溫暖,似夜風一般的涼。

?相視一笑,在竹林間的空地上坐下,伴著月光,聽著晚風,說說笑笑。

?我們聊得很開心,漸漸的忘記了時間。

?看似不羈的說笑,何嘗不是一場心靈的對話。

?我們融入了彼此的世界里,直到晨曦初露,方各自離開。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聊了那么久,還覺得意猶未盡。

?奇怪的是,回去后我竟記不起究竟說了些什么,只記得在那里坐了一夜,聊了一夜。

?回到宿舍,看看自己的床,笑了一下,也說不出是為什么發笑,而后像往常一樣躺下。

?你終于出現了,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

?我于睡夢中睜開疲敝尚存的雙眼,你正站在窗前。

?一身黑色衣裝,頭發卻染成了白色,很瘦,很高,也很酷。

?第一感覺像是消瘦之后的小馬哥。

?看到你我的睡意已散去大半,一張陌生面孔在睡覺時突然出現,這不免讓人有些驚訝。

?你笑了笑道。

?你好,我叫常夢歡,是你的新室友。以后要和你共用一個床位,你不會不同意吧。

?啊,我怔了一下,哦,你好啊,我叫冷依寒,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竟會答應這樣的要求。

?同另一個人共用一個床鋪,還是個男的,現在想來簡直不可思議。

?你說自己是個朋克樂迷,衣著卻不像我所知的那些朋克服裝那樣。

?我并不了解朋克,只是看網上說朋克服飾大都會佩戴金屬飾物,還有些破破爛爛的。

?你總是說做人要有自我,要活得瀟灑。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用自己的聲音說自己的話,說這是你們朋克的精神信條。


?第二天,我們一起去上課,記不清是什么課了,只記得教室在四樓。

?剛拐進樓道,你卻被一個飛奔而來的身影給撞倒了。

?撞倒你的那個女生叫林靜影,和你一樣也是個搖滾愛好者。

?模樣打扮與多數搖滾青年普通。

?長長的頭發很是柔順,面貌清秀,穿衣裝飾文靜的很,骨子里卻透著一種反叛與輕狂。

?奇怪,我怎么會這么了解她呢,我和她并不是很熟,只是認識而已。

?難道是我在胡說八道,還是我的記憶又出錯了。

?你很生氣,想要出口教訓一下這個冒失者。

?看清楚眼前的這個女生時,直上云霄的怒火卻瞬間熄滅了。

?臉上的怒色被頑皮的微笑所取代。

?你,你好,他叫冷依寒,我叫常夢歡,很,很高興撞到你。

?有沒有搞錯啊,還“很高興撞到你”,明明是你被別人給撞倒在地好不好。

?你干嘛要介紹我啊,我們比你熟好不好啊。

?你好,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依寒。

?回頭我請你喝咖啡,算是給你賠罪,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啊。

?林靜影只是隨便瞟了常夢歡一眼,便又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請我喝咖啡,被撞到的人明明是常夢歡,小影為什么偏偏說什么算是給我賠禮呢。

?而且我不喜歡喝咖啡,更喜歡喝茶。

?你望著林靜影很快便消失了的背影,轉而看著我,生氣又差異。

?請你喝咖啡,有沒有搞錯啊,被撞到的是我好不好。

?我并沒有回答你,只是沖你笑笑,兩手畫了一個弧形,故作無奈狀。

?

?2

?夜里,我又來到了那片沒有約定的竹林,心里多了一絲期待,期待一個身影的出現。

?我等了很久,然而她并沒有出現。

?哎,這么晚了你不睡覺,在這里干什么呢。

?是你,我沒有等來自己想見的人,卻聽到了你的聲音,那個爽朗而叛逆的聲音。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你怎么也沒睡覺。

?我望著你一頭個性張揚的白發,我也想將頭發染成白色,像你的一樣的白色。

?因為擔心……所以不敢去染……


?我當然知道了,因為我無所不知。

?至于我為什么沒睡……你不在我怎么睡得著啊。

?因為我和你共用一張床鋪,你不在我怎么好意思睡呢。

?你的回答莫明奇妙,我聽了想打人。

?我沒有等到自己所想,你卻對林靜影有了極大的好感,這是不是應該叫做一見傾心呢。

?不知是自己記憶殘缺,還是因為不愿想起。

?回憶里,仿佛其他的人和事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們幾個人,四個,三個,還是兩個……

?

那天下午天陰沉沉的,卻沒有要下雨的意思。

?我和你沒有去上課,也沒有出去,只是在宿舍里呆著。

?后來你提出要下棋,還說本來自己不喜歡,不過因為我喜歡,便勉為其難陪我玩玩兒。

?真是讓人惱火,無論你做什么,都要說是為了遷就我這個朋友。

?你根本就不是一個適合下棋的人,也不喜歡下棋,或許真的是遷就我吧。

?不過你又總是悔棋,讓我有一種想打人的沖動。

?「再見警察」的音樂想起,這是香港的救世經典「無間道」的原聲音樂。

?我很喜歡這部電影,也很喜歡這首配樂,用它做了手機鈴聲。

?手機屏幕上的林靜影三個字明顯,你也看見了。

?我將手機遞向你那邊,示意讓你接,你卻揮了揮手表示不要。

?想來也是,雖然你跟人家自來熟,這畢竟是打給我的,若是接了會覺得很沒面子。

?最終,還是我的聲音傳到了電話的另一方。

?喂……

?依寒,晚上有時間嗎,我請你喝咖啡,算是賠罪。

?另一端的聲音那樣的隨性而又堅決,讓我無法抗拒。

?啊,哦,有時間,與小影相比,我顯得有些怯懦,卻不知是因為什么。

?那好,就這樣,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

?我還想回應什么,電話掛斷的聲音便傳來了。

?喂,你發什么愣啊,那就去吧,我跟你一起去。

?你見我發呆,將手里的棋子丟向我。

?一個小卒子,卻不是馬前卒,你說你不喜歡這個稱謂。

?你跟我一起去?

?怎么,不行嗎。

?你的語氣和剛才的林靜影那么的像,或許,你們根本就是一類人吧。

?哦,不是,怎么會不行呢,我有些好奇而已。

?我看了一眼掉滾落在地上的那個小卒,笑了一下。

?好奇,有什么好好奇的。

?看樣子,我的笑讓你有些不滿。

?一直以來,你誰都不放在眼里,點解卻對林靜影這么上心呢。

?我半側著腦袋望著你,還是像剛才一樣笑著。

?咦,我為什么會說一直以來呢,我們兩個認識還沒多久啊。

?你今天怎么這么多問題啊,我為什么會這樣,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

?你有些不耐煩地回答著,帶著質問的語氣。

?面對你的質問,我一時怔在了那里。

?我怎么會不明白呢,你的心事我懂,甚至比你自己還要清楚。


?我尋遍了自己的記憶花園,卻怎么也尋不到和小影相約的那個晚上。

?是回憶出錯了嗎,還是自己的記憶被別人偷走了。

?或許根本就沒有那個晚上,沒有那個電話,甚至沒有那次碰撞。


?夜半時分,我來到那片熟悉又陌生的竹林。

?還是沒有等到她的出現,還是你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喂,你怎么又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快幫我想想應該怎樣才能拿下她。

?你還是一副瀟灑的樣子,好像做什么都是這樣。

?她,我知道你說的是小影,而我的腦海里浮現的卻是阿顏的模樣。

?我們都有自己喜歡的人,不同的是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會回來。

?哎,你又發什么呆啊,快幫我想想啊。

?在我記憶里你總是那么的強勢,而我卻是那么的怯懦。

?哦,沒什么,嗯……你可以寫一首詩,填一闋詞,又或是……

?或是什么。

?或是寫一部小說。

?小說,什么小說。

?你可以把你和她融入到自己的小說的角色里,而后……

?停,打住吧你,作詩,填詞,還寫什么小說,你有沒有搞錯啊,你以為我是你啊。

?我的這些主意讓你很不滿,因為這些都不是你的強項。

?啊,那,那你就你直接一點兒,簡單一點兒。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還是我自己決定吧。

?

是的,你應該自己決定,因為小影是你喜歡的女生,與我無關。

?你的主意真的很爛,當然這只是我的主觀感受。

?你居然錄了一段視頻發到小影的郵箱里,視頻上的你讓我很不滿。

?你好,哎……不要關,千萬不要關,就一句,再聽我說一句。

?林靜影,我喜歡你。說這句話時,你把我也拉進了畫面里。

?喂,你有沒有搞錯啊,說那么一大堆廢話,浪費時間,你直接說最后一句不就行了。

?我終于還是沒忍住,嘲笑起你來。嘲笑,我想這應該是對我自己的嘲笑吧。

?我不知道小影看到這段視頻時會是什么反應。

?她會覺得很有意思,只是笑笑,還是根本不會多看一眼就直接關掉了呢。

?我無法猜到小影究竟是何反應。


?第二天我們在過道相遇,她走過來像是研究標本一樣打量著你,而后笑笑。

?你確實很有型,不過,并不是我所喜歡的那種。

?說完又掃了一眼旁邊的我,然后轉身離開。

?我們一起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轉而又望向對方,我極力忍著,終于還是笑了出來。

?喂,有那么好笑嗎,有那么好笑嗎……就這樣你一面說著,一面追著我跑。


?人生長路漫漫,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多久,我甚至懷疑是否可以看到明天的自己。

?我仿佛一直處于迷惘中,看不清夢想,尋不見未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你是誰,更不知道她究竟是誰。

?不記得從什么時候起,你、我、小影三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我們一起逃課,一起出行,一起瘋狂,一起失落。

?

?3

?那是我們第一次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你、我、她三人頭頂著頭,兩兩之間的距離是那么的均勻。

?你說,每兩個人都是一個標準的一百二十度的角。

?你終于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只是為什么要加上我呢。

?我覺得在你們身邊有些多余,卻又不能夠離開,也不舍得離開。

?很多時候我都在幻想,幻想身邊的不是小影,而是郭韻顏。

?那個在我生命里出現了一次,卻在心頭里銘刻,永不會抹去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這是自欺欺人,還是自我安慰。

?不過沉醉于幻想是那樣的輕松,那樣的快樂。


?依寒,你在想什么呢。

?小影的聲音把我從那美麗的幻境中拽了出來。

她不是阿顏,我本不該有那種自私的幻想。

?然而我還是控制不了,因為我已經淪為自己情緒的奴隸。

?啊,沒,沒什么,在想一個人而已。

?我的腦海里閃現出的是剛才自己幻覺里的情形。

?幻境里,她是那樣的真實與熟悉,而此刻,卻是……

?想一個人,誰呀,你的初戀情人嗎。

?你露出一絲得意的壞笑,像是抓到了我情感世界里的秘密。

?就算是吧,我淡淡地回答著。

?初戀情人,想來可笑,我沒有初戀,那個念念不忘的只是心底偷偷喜歡的人。

?就算是吧,什么叫就算啊。

?我本不想說,你卻還是不依不饒地追問著。

?對啊,依寒,你那個就算是的人是誰啊。

?小影也很好奇,向我這邊側了側身子,眨了眨眼睛問道。

?對呀,對呀,快說說啊。

?你向我這邊靠了過來,小影也跟著一起靠近。

?原本完美的一百二十度近乎變成了零度,四只充滿好奇和期待的眼睛盯著我。

?我只能說是一個我無法忘記的人,其他的我不想多講。

?我還是似剛才一樣望著夜空,希望在星光閃閃中能尋到她的身影。

?你們都很了解我,見我不愿多說,便也沒再追問,像之前一樣平躺著。


?對了,你有沒有什么夢想,或是愿望。

?不知過了多久的沉默,還是小影開口打破了那難得的安靜,浮躁的平靜。

?這是我們第一次聊起夢想,你說什么青春、夢想都是扯淡。

?滿天繁星,卻沒有一顆屬于我。

?或許,絢爛如煙火,短暫如煙火的瞬間于我便足夠了。

?我望著夜空里的星光閃閃,聲音有些深沉地回答著。


?煙花絢爛,瞬間永恒。

?小影難得有些略顯深沉地道,似乎她可以體會我的心情。

?喂喂喂,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別說得這么文藝,根本搞不懂在說什么。

?你坐起身來,一臉憤憤而又無奈地看著我們。

?我們的心境你不會明白,你也不想明白。

?你說人不要活得太累,更不要自己為難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顧慮太多。

?那你呢,你的夢想是什么,你以后想成為什么樣的人。

?小影側過身來,手拖著那精靈一般地腦袋,眼神里卻透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凝重。

?夢想,我沒有什么夢想,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了。

?你回答的那么的隨意,又那么的堅決,仿佛,一切于你來說都是微不足道。

?

你那樣瀟灑,那樣狂傲,你無所不能,會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替我解決一切問題。

我和你難得一次去上課,沒有在課上睡覺,聊得格外開心。

?大學的課堂總是這樣,有人睡覺,有人聊天,有人上網,嫌少有人聽課。

?我們不懂得看人臉色,更不會曲意逢迎,不免會發生什么激烈的碰撞。

?你坐在靠著走道的位置上,我在你旁邊。

?老師經過時看到我們聊得那么起勁,不免覺得心中不爽。

?你們兩個來這里聊天兒的嗎,書都不帶,還又說又笑,有沒有一點上課的樣子。

?老師停了下來,拍了拍桌子,貌似很是生氣。

?這種情況,這種老師,我已經習慣了,便沒有說什么。

?怎么,還不服氣,就你們這個樣子,別說找工作了連畢業證也拿不到。

?還自以為多么了不起,看看其他人都在認真聽課,誰像你們兩個這樣。

?老師的話讓我很不爽,教室內聊天、上網、睡覺的人都有,唯獨沒有認真聽課的。

?雖然很生氣,我也只是隱忍不言,覺得這種人不配我和他爭執。

?然而,你脾氣火爆,他人這么說自己,你又豈能容忍呢。

?什么,認真聽課?

?你是無知還是虛偽呢,有多少人認真聽課你真的不知道嗎。

?還說什么除了我們……哼,簡直可笑。

?你壓抑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出來,既已爆發,不到燃盡,便不會熄滅。

?你,你,你……你怎么跟老師說話的,你眼里還有沒有老師,懂不懂得什么叫尊師重教,還大學生呢,簡直沒教養。

?那什么老師也急了,話說得比剛才更加過分了。

?哼,尊師重教。

?曲意逢迎就是尊重嗎,你就覺得得到尊重了嗎,如果這樣你根本不配為人師表。

?不配!

?反了,反了,你,你……你給我出去,以后不要再來我的課,今年的課你們也別想過。

?那老師簡直被你氣得要死,眼珠子都快要蹦出來了。

?你以為我想來啊,我們走。你憤憤地離開了教室,還將我一并拽了出去。

?你很厲害,你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大豪俠。

?就像小說里寫的一樣,我真的很慶幸能有你這樣的朋友。


?寫到這里,我停了下來,看看墻上的時鐘,剛好兩點整。

?時間只過了三十五分,我的回憶卻已走了很遠。

?

?4

?兩點的鐘聲響起,三年前的夏天,也是畢業前的夏天。

?那個暑假你提議去布達拉宮,說是要去朝圣。

?你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相信什么佛、圣之事呢,連我都不信,何況你呢。

?不過,我們還是一起去了。

?記不清是布達拉宮的哪座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在布達拉宮。

?那一刻,我恍然見到一個人。

一個僧人,也是一個詩人,癡情的詩人,那便是倉央嘉措。

?一個聲音傳來,帶著疲倦和憂傷。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日,我壘起瑪尼堆,不為修德,只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世,我翻過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只為路中能與你相遇。

?這是一代情僧倉央嘉措廣為流傳的詩句,也有說是后人續寫的。

?不管究竟出自何處,我只知道一字一句都是那般靜美,那般憂傷。


?冷依寒?

?身后有人喚我的名字,聲音是那么的熟悉,又讓我期待。

?我先是一怔,而后轉身,帶著不忍與期待。

?是她,真的是她。

?我一直期盼下一次的相遇,沒想到這一等便等了三年。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她笑著想我走來,背著三年前的那塊畫板,這次隨身帶了畫紙。

?見不到她我發瘋似的想,而今她就真切地站在面前,卻不似想象中那樣欣喜若狂。

?只是有些呆板地站在那里,望著眼前苦苦等待了很久的人。

?你怎么了,怎么這樣看著我,我今天有什么不對勁兒嗎。

?她側了側頭,莞爾一笑,似花兒初開般甜美,讓人不禁心醉。

?我那沖上云霄的思緒又轉了回來。

?哦,沒什么,只是沒想到真的可以在這里見到你,太激動了而已。

?沒有想到真的可以在這里見到我。

?她微微一怔,一臉驚疑之色,難道你曾想到我們會在這里相遇。

?啊,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反正就是覺得來這里有可能會見到你。

?我之所以來這里,就是希望可以見到她,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哦,是嗎,她搖搖頭笑了笑,對了,你一個人來這里的嗎。

?不,跟兩個同學一起來的。

?我左右望望,咦,那兩個家伙呢,剛才還在,怎么突然間就消失了。

?我分明記得你和小影就在身旁,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怎么阿顏一出現,就消失了呢。

?是我記錯了嗎,他們已經離開了,我沒發現而已。

?什么,剛才還在,我分明就看到只有你一個人站在這里啊。

?我的回答讓她更加不解,眉心微蹙,帶著驚疑的目光看著我。

?哦,可能是他們走了,我沒發現吧。你呢,你是一個人來這里的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略略怔了一下,而后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么時候離開的,我甚至不知道你們是否真的來過。

?第二天,我們來到了一片美麗的草原上。四個人,小影、阿顏、你,還有我。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草原,世界屋脊的草原。

?這里的天空是那樣的澄凈、蔚藍,沒有一絲污濁草。

?原是那么的遼闊和靜美,都說風吹草低見牛羊,我卻尋不到一絲牛羊的影子。

?阿顏和我躺在草地上,靜享著幽草的氣息,沉醉于這一片幽香的靜美。

?正沉醉其間,你們兩個卻一人拿著一把吉他瘋狂起來。

?從音樂的角度看那絕對是美妙的,只是此時此刻,那樣動感的節奏是那樣的討厭。

?美夢被人毀了,我和阿顏互相看看,坐起身來,都是一臉憤怒而又無奈。

?我大喊不要太吵了,你們卻好像完全聽不到,還是玩兒的那么起勁兒。

?近一下午的瘋狂后終于停了下來,這時,夕陽已經映紅了西面的天際。

?阿顏說要為我們畫像,你和小影一人拽著我一個胳膊在旁邊坐下,總是動來動去的。


?夕陽漸漸落下,我們同這清幽的草原一起被湮沒于一片夜色之中。

?我不知道是阿顏有夜視能力,還是畫畫的速度驚人,就在這夕陽落下的時間里便畫好了。

?喂,常夢歡,你這是要帶我們去什么地方啊。

?小影一臉疲憊地問道。

?阿顏和我同樣很納悶,分明是夏季,你帶我們走的卻是鋪滿白雪的路。

?許是這里地勢太高了,我卻總覺得自己像是處于山谷之中。

?很快你們就知道了,快走吧。走在前面的你回了回頭,并沒有停下腳步。

?我不記得我們究竟走了多久,只是記得來到了一個離夕陽很近的地方。

那是一處懸崖,依然是冰雪覆蓋。


?這是什么地方,你帶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小影又忍不住問了起來,這同樣也是我們大家的疑問。

?走近看看就知道了。你淡淡地回答道,并不想作過多解釋。

?血色的夕陽下,一座古風樓閣立于懸崖之際。

?小樓共有兩層,皆為寒冰凝成。

?冰雪晶瑩之間彌漫著七彩的寒光,滴血的殘紅和冷毅的紫氣尤為凝重。

?遠遠望去,如幻夢,似仙境。

?走近些,可以看到小樓前立有一座紫氣晶瑩、血色彌漫的寒冰人像。


?那冰像竟然是我的模樣。

?旁邊一塊高約三米的冰柱,晶瑩中透著一抹淡紫與血紅凝成的顏色,均勻地轉動著。

?上面有人形浮雕,可以數清共有六個,同樣還是我的模樣。

?再細看下,每一個凝為冰魄的我左手里還托著另一張自己的臉,兩張臉互相對視著。

?手里的那張臉面帶微笑,另一張臉卻是寫滿憂傷。

?七座冰雕造型一樣,臉上的表情卻各不相同。

?喜、怒、憂、懼、愛、憎、欲,這佛家的七情分別寫在了十四張相同的面孔上。

?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亦不知這紛繁雜亂的面具之下是否隱藏著些什么。


?依寒,這不是你嗎,這里怎么會有你的雕像呢。

?在這么一個神秘的地方看到了那么熟悉而又陌生的我,阿顏不禁嘆道。

?是啊,莫非是有人以為你死了,以此來紀念你。

?小影驚愕之際擠出一絲壞笑,不過這真的挺美的,猶如幻夢仙境。

?幻夢仙境,你冷笑一下,不過是一塊墓地而已。

?墓地?

?小影和阿顏一臉驚愕,同時瞪大雙眼,望著你問道。

?對,墓地。

?你面露沉重,聲音冷厲,走到我身邊。

?你知道嗎,這里埋葬了你的青春與夢想,埋葬了你的勇氣與靈魂。

?什么?青春,夢想,勇氣,靈魂,你是說這是靈魂的墳墓。

?這樣的話讓我滿是疑惑,卻一點兒也不驚訝。


?這些話讓我想起了西塘,確切的說應該是西塘里的石皮弄。

?有江南第一弄之稱,據說是一處可以收藏靈魂的地方。

?石皮弄是一個古老而狹窄的小弄堂,不驚人,不駭世。

?因為古老,因為狹小,總是被時光遺忘,正因如此才愈發神秘,愈發傳奇。


?現在的你只是一具驅殼,一個廢物。

?在我記憶里,這是你第一次這么深沉,也是第一次對我說這樣的話。

?你說我是廢物,常夢歡,你居然這樣說我。

?我不能接受你居然會這樣說我,言語間也激動了起來。

?我說錯了嗎,你連自己都不敢面對,還妄圖用臉譜掩蓋自己內心的渴望。

?以為什么都無所謂,其實你比誰都在乎,想要的為什么不敢去做,你到底在怕什么。

?一字一句那樣堅決。

這是你第一次情緒失控,第一次言辭激烈,也是第一次沖我發火。

?是,我是沒你厲害,你那么酷,那么瀟灑,那么有種。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世界于等同玩物。

?不過,我的事與你無關,也用不著你管,你是誰啊,憑什么對我這樣。

?不知是被刺到痛處,還是不能接受苛責,我抬高了嗓音,情緒也愈發失控了。


?跟我你這么厲害,其他事情你怎么就那么慫呢。

?你以為自己很了解我嗎,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因為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過,至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冷笑,哼,是嗎。

?冷依寒,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什么叛逆,不羈,其實你就是個懦弱的人,我看不起你,你這個廢物。

?那你走啊,我又沒說要你和我在一起。

?好,我走。


?你轉身走開,走到那么堅決,沒有回頭再看我一眼。

?小影和阿顏上前勸說,卻又如何勸得了兩個情緒失控的瘋子呢。

?我的話說的過分了,因為你觸碰了我的禁地,所以我向你攻擊,以此保護自己。

?我知道這樣自欺欺人傷害的不只是自己,還有你,小影,阿顏,每一個關心我的人。

?你離開了,我雖然悔恨,卻不悲傷。

?我們的友誼不會因為一次爭吵而變質。

?你只是出去玩兒了,也許會離開的久一些,但終究要回來的。

?你不能沒有我,就像我不能沒有你一樣。

?

你走之后,小影也一起消失了。

?我不記得她是怎么離開的,仿佛只是一個轉念,便不見了她的身影。

?

?5

?我又一次停了下來,我需要冷靜一下。

?你們又在我的回憶里消失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繼續。

?畢業后總是做夢,夢里都是學生時代的人和事。

?我開始懷疑寫下的究竟是回憶,還是夢境。

?你是否出現過,小影是否出現過,阿顏是否出現過,誰在回憶里,誰又在夢境里呢。

?那幅畫,對,那幅畫,在草原上郭韻顏為我們所畫的那幅畫。

?我分明記得它就掛在我的床邊的,為什么不見了。

?

不,我不能停下來。

?哪怕只是幻想我也要繼續下去,那就是我的生命,沒有它就沒有我。

?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你走了,小影走了,阿顏留了下來。

?或許,在我心中她才是最重要的。


?一片些稀疏的樹林,說不清是些什么樹。

?我對樹種并不了解,除了梧桐這種常見樹種外其他一無所知。

?正值深秋,落了一地枯黃。

?夕陽斜照,片片枯黃染上了一絲血色,那般靜美,那般凄涼。

?她坐在樹下,畫板立在腿上,一只手扶著畫板的一邊,一只手開始勾勒生命的秋天。

?你說落葉滿地并非秋風無情,是樹葉自己的選擇。

?像鳳凰涅槃一樣,浴火重生后會有一個更美麗的自己。


?你在看什么呢。

?她看了看我,手里的畫筆卻并未停下。

?啊,這本「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我將封面示與她看。

?白落梅的書,我也記不清是從什么時候起,開始喜歡上白落梅的。

?哦,你也喜歡讀白落梅嗎。

?她沒有看我手里的書,視線依舊停留在自己的畫上。

?嗯,我覺得她的文字特別的美,你也是白落梅的讀者嗎。

?我未跟阿顏說這是誰的書,她也沒看封面,卻知道作者是誰,想必也是讀過這本書的。

?還好吧,我平時看書不多,不過白落梅的文字確實很吸引我。

?她還是專心于自己的畫,未正面看我一眼。

?我們兩個都喜安靜,仿佛都已化作一片秋葉,寫入這一片靜默的林間。

?……

?常夢歡,我記得和你一起來過這里,同樣是一個落葉飄零的時節,同樣落了一地凄美。

?啊……這里的秋天好美啊。

?你小子張開雙臂高喊著,好像要讓世界之外的生命都要聽到你的聲音。

?哎,你發什么瘋啊。

?每一次看你近乎瘋狂的樣子,我都忍不住想抽你,無奈又打不過,只好改為口頭抗議。

?發瘋?那你呢,你總是壓抑自己的情感,為什么不敢說出來呢。

?你看著我冷笑一下,那樣子很是不屑。


?壓抑,哼,我苦笑一下,那好啊,你替我去說啊,我們是好朋友,好兄弟嘛。

?朋友,兄弟,是,我可以替你去說,但我不可能什么都替你去做的,畢竟我不是你。

?你不是我,對,即便我們關系再好,你也不是我。


?沉默了一會兒,我信手拈起一片飄落的秋葉。

?望著它不知是喜是悲,我希望像秋葉一樣落去,不求靜美,但愿無痕。

?我松開手,那一片枯黃從指間滑落,它是否也會像我一樣,不知歸途。

?我知道這只是奢求。

?我不是夏花,你也不是秋葉,不,我是夏花,你是秋葉,你我本不該同時出現。

?這么有深度的話居然是從你這個家伙的口中說出來的,我不得不自己的耳朵。

?你蹲下身來,好像是將一個盒子埋在了樹下。

?哎,你在干嘛,把什么東西埋起來了。這樣的行為讓我很不解。

?……

?哎,你想什么呢?阿顏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啊,沒,沒想什么。

?我不由得一驚,不知什么時候阿顏已經坐在面前。

?一副很好奇的樣子看著我,兩個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在一起了。

?你剛才的樣子好奇怪啊,好像很難過,又好像很開心似的,你到底怎么了。

?啊,我怔了一下,是嗎,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元神出竅了吧。

?元神出竅,阿顏淺笑一下,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仙子啊。

?好了,不說我了,畫兒畫好了嗎。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便將話題轉到畫上。

?嗯。

?她點了點頭,而后將畫板拿給我看。


?畫上是一片落葉飄零的樹林,一半陽光浮動,一半籠罩在霧氣之中。

?一個人,站在霧氣一步之遙的地方,那人正是我。

?薄霧之中佇立著另一個身影,他的手伸向霧氣之外的他,一片落葉恰好落在他的手中。

?霧不算濃,卻看不清霧中之人的模樣,仿佛戴上了一層面紗。

?我不知道霧中的人是誰,我希望是你,又怕是你。

?我不希望我們會落得個咫尺天涯的結局。

?

?6

?同樣是這個夏天,你說要帶我和小影去玩兒什么極限運動,去了之后發現原來是蹦極。

?一座橫在峽谷之上的懸索橋,橋上延伸出一塊約莫十平米的跳臺。

?這便是你口中的極限運動。

?我們三個登上跳臺,你將繩索綁住我的腳踝上,我隨口問道。

?哎,這里有多高啊。

?一百一十三米,你嗓音慵懶地答了一句。

?一百一十三米,為什么是一百一十三米呢。

?我繼續追問,一來我確實有些好奇,二來嘛我確實不大敢跳。

?一百呢是保證你百分之百安全,至于十三嘛……你要跳當然要有一個適合你的數字了。

?你解釋著,還不時露出慣有的壞笑。

?適合我的數字……常夢歡……

?想到這里,我咬牙切齒,一副很是生氣的樣子。


?好了,你就別和依寒開玩笑了。

?小影影打了你一下,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依寒,準備跳吧。

?準備跳吧?

?怎么這話從你們嘴里說出來那么容易,感情不是你們兩個跳。

?我在心底默默地抱怨著,嘴里又不能說出來。

?那樣太沒面子,畢竟不能在你們面前出丑啊。

?喂,你不會是怕了吧。你指指著我,挑釁地問道。

?我才沒怕呢,不就是蹦極嗎,有什么啊。

?我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恐懼,裝做無謂地辯解著。


?這樣吧,依寒,我陪你一起跳。

?小影看出了我內心的恐懼,將我們綁在了一起。

?說是要來個雙人跳,還說什么要像鳳凰涅槃一樣。

?我真不知道她這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說什么鳳凰涅槃,難道真的要去死啊。

?冷依寒,你真慫,人家小影一個女孩子家都不怕,再看你這樣。

?你又開始擠兌我了,任何機會你都絕不會放過的。

?說得那么輕巧,你怎么不跳啊。

?我終于還是質問起你來,雖然我知道你根本不怕。

?我,我當然要自己一個人跳了,等你們跳完了,我就來。

?好了,不要吵了,依寒,準備好了嗎。

?小影打斷了我們的爭吵,她知道我們這樣吵下去會沒完沒了的。

?嗯,我點了點頭,雖然心里還是有些害怕,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跳了。

?那好,抱緊我。

?說完便抱著我一起跳下了那什么一百一十三米的深谷。


?我沒有嚇得大叫起來,因為那樣很丟臉。

?出于恐懼,也是本能,我將小影抱得很緊,生怕會有什么意外發生。

?懸于空中時卻沒了之前的恐懼,覺得只要小影在就很安全,甚至有一種飛身成仙的感覺。

?在墜落的幾秒鐘內我覺得心跳加速,小影卻正常的很,讓我有些驚訝和不解。

?跌倒最底,而后彈起。


?我目光有些呆滯,她卻在沖我微笑,我又一次將小影成了阿顏。

?我知道不該這樣,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短暫的眼神相交,我不知道是在傳達些什么,是安慰,還是嘲笑。


?你這個騙子,說好了我們跳完你要跳的,結果卻食言了。

?說什么咱倆誰跟誰啊,你跳了不就等于是我跳了嗎。

?真拿你沒有辦法,對我你總照顧有加又無賴到底,真不知該說什么好。


?記憶短暫而破碎,我無法將每一個碎片找齊。

?縱然找到了,也記不起原來的順序,拼不成原來的模樣。

?

?7

?阿顏和我悠閑的在街上走著。

?酒吧里面沖出一個喝醉的人,光頭,一臉橫肉,看上去就非善類。

?他撞到了阿顏,還一臉賤笑地說這小妞不錯,大爺我喜歡,居然還動手動腳的。

?本來心情就不好又碰上這種情況,我很生氣,一定要教訓他一番。

?我將阿顏拉到一邊,一記重拳向那個流氓打去。

?那一刻我仿佛化身成你,出手那樣迅猛、有力,一拳將其擊倒在地......


?下午,戲院

?舞臺上是戲曲「紅樓夢」絳珠魂歸離恨選段,臺下觀眾并不多。

?我們坐在中間偏后的位置,之間空著一個位子。

?看著臺上上演的離合悲歡,心里卻不知在想些什么。

?嗨,想我了嗎。

?有人從背后拍了拍我們兩個的肩膀,原來是小影。

?她笑了一下,在阿顏和我之間坐下,也是來看戲的。

?這些天你去哪里了,一直都沒見你。我笑了一下問道,笑容是那樣的勉強。

?我去了一個你們不知道的地方,小影的目光集中在臺上的表演,沒有看我和阿顏。

?不對,阿顏呢,一晃神阿顏怎么不見了。

?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對了,你知道常夢歡那家伙在哪里嗎。

?我不關心小影口中的那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只是很想知道你在哪里。

?小影是和你一起消失的,她回來了,常夢歡,你也應該回來了吧。


?小影沉默了一會兒,而后目光轉向我,他在樹下等你。

?樹下,滿是落葉的樹下,在我腦海里重復出現,卻不知究竟在哪兒的樹下。

?

我瘋了似的向那個樹林跑去,你真的在那里,在落葉飄飛之間,望著夕陽。

?我終于找到你了,你到哪里去了。

?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

?怎么又是這句話,之前才聽過的。

?聽過,可是這句話你真的懂嗎?

?不懂,可是阿顏呢,她怎么又消失了。

?因為我回來了。

?因為你回來了,什么意思?

?我和她之間,只能留下一個。

?只能留下一個,為什么,你們兩個我誰都不可以失去的。

?沒有為什么,你只能留一個,選我,還是她?

?我……我選你,因為你是我的兄弟。

?我要走了。

?你才剛回來,怎么又要走了。

?不是我又要走了,而是我真的要走了。

?走,去哪里?

?一個你找不到我的地方。

?為什么?

?因為你不可以失去她,我也不能讓你失去她。

?為什么要這樣?

?這個世上,沒有誰可以陪著誰一直走到終點。

?有些人錯身走過,有些人半途而別,有些人消失人海。

?我們總是要分開的,因為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為什么一定是現在?

?還記得上次我埋下的那個盒子嗎?

?記得。

?你去把他挖出來吧。

?嗯,可是,你不要走啊。

?我不會的。


?我倒退著走到你埋下盒子的那個樹下,在離我們二十多米的地方。

?我怕你在我轉身后離開,后退著走因為可以看著你。

?我總是要低頭去挖那個盒子,你沖我笑了一下,示意自己不會離開。

?我低下頭去盡可能快的將盒子取出。

?我終于將盒子取出來了,我趕緊抬起頭來看向你,結果……


?快躲開!我大聲地驚叫道。

?我抬起頭,你還站在那里,身后卻有一個黑色身影正拿著一柄短劍刺向你。

?距離太遠,除了大聲高喊,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拼命地向你跑去,那柄短劍已經從后面刺入了你的心臟。

?你倒在地上,目色平靜的望著我,卻是笑著的。

?黑衣人帶著一個黑色臉譜,上面什么也沒有畫。

?我看不見他的臉,我只知道是他殺了你,所以我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我向兇手撲去,許是因為仇恨吧,那一刻我真的瘋了,瘋到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

?「再見警察」的聲音再次響起,驚擾了我的夢,噩夢。

?陽光照進房間,灑在書桌上,天已經亮了。

?小影,顯示小影打來的電話。

?喂,小影。

?依寒。

?阿顏?怎么會是……

?我不由地一驚,電話那端傳來的是阿顏的聲音,莫非她們兩個在一起。

?什么怎么會是……明天回學校照畢業照,我怕你忘了,所以打電話告訴你一聲。

?什么,畢業照,我們不是畢業好幾年了嗎。

?什么,畢業好幾年了,你中學畢業好幾年了吧。

?啊,是,中學。

?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啊,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呢。

?啊,嗯,的確是被你電話吵醒的。

?是嗎,這就對了,怪不得說話像是在做夢呢,好了,不多說了,明天見啊。

?啊,哦……不,等一下。

?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我的疑惑,只有自己尋找答案。


?我慌亂的在抽屜里翻找,找到了自己的大學學生證。

?上面明明白白寫著,入學時間:2008年9月1日。

?2008年,也就是說我剛好今年畢業。

?可是,我怎么覺得已經畢業三年了呢,我真的是瘋了。

?我洗了把臉,想讓自己清醒一下,站在鏡子面前時我有一種感覺。

?鏡子里面的人是我,而站在鏡子外面的那個人,是你,常夢歡。

?

?8

?第二天我回到學校,滿心期待、滿心歡喜。

?要照畢業合影,常夢歡,你也一定會出現了。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我尋遍了整個學校,我見到了阿顏,見到了其他兄弟,卻尋不到你的身影。

?還有,小影呢,為什么你和她都沒有出現。莫非,是我做錯了什么你們不想見我,

?即便那樣也要告訴我究竟做錯了什么,我可以改,只要你們可以回來。

?小水、七仔、老白……

?我一個個數著,宿舍其他兄弟都在,聊得很開心,好像你的缺席他們并不在意。

?先停一下,你們知道常夢歡去哪兒了嗎,他今天為什么沒來啊。

?我終于忍不住了,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常夢歡,什么常夢歡?聽到我的問題,小水顯得比我還要疑惑。

?就是和我睡一張床的那個啊,你不記得他了。

?和你睡一張床?

?聽我這么說,老白笑道。

?你的床除了能容納你的空間,剩下的全被書和雜物堆滿了,誰能和你睡一張床啊,不會是一張畫兒吧。

?其他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只有我一臉驚愕。

?你們都怎么了,常夢歡啊,我們的好兄弟,你們怎么能把他忘了呢。

?還我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才對吧。

?老白雅搖頭笑著道,依寒,你來之前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好了,你們不要再開玩笑了好不好。

?我不相信,他們怎么會忘了你,怎么能忘了你。

?一個在同一間宿舍生活了四年的兄弟,怎么可能會一點兒都記不起來了呢。

?不,他們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一定。


?好了,依寒。阿顏的聲音在身后傳來。

?阿顏。

?你跟我來。她拽著我走開,向著一個熟悉的方向。

?你要拽我去哪兒?。?/p>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的,到了我就知道了,那是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阿顏帶我來到了那片竹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在學校時,我幾乎每天都會來這里。

?因為總是在深夜,我習慣了夜色下的竹林,白天來到這里反而覺得有些陌生。

?還記得這里嗎?

?當然記得,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只是時間不對。

?還有呢?

?還有,是不是常夢歡那小子在這里,常夢歡,你在這里嗎,你快出來啊……

?依寒,你醒醒吧。

?醒醒,什么醒醒?

?常夢歡只活在你的幻想里,而且他已經不在了。

?常夢歡只活在我的幻想里?

?對,常夢歡是你幻想出的另一個自己,你讓他去替你做那些自己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常夢歡是我幻想出來的?

?對,因為你需要他。

?可是,你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也給了他太大的壓力,有一天,你們都無法承受了。

?那小影呢,小影為什么也消失了呢?

?小影,林靜影是常夢歡所看到的我。

?林靜影是常夢歡所看到的你,什么意思?

?也就是說,在常夢歡眼中我就是林靜影,他甚至不知道郭韻顏的存在。

?你是說常夢歡和林靜影都只存在于想象里。

?對,是這樣。

?那為什么在我記憶里,我們四個會同時出現呢。

?你們兩個相伴相生,卻又是此消彼長的。

?你的意識占據主位時看到的就是我,反之,你看到的就是林靜影。

?當你和他的意識相互平衡時,我和林靜影就會同時出現了,不過這種情況并不多。

?也就是說,那次星空下,還有青藏高原的大草原上,其實只有我們兩個。


?我腦海里浮現出當初的畫面。

?根本沒有什么標準的一百二十度角,而是我和阿顏頭對著頭,一百八十度角才對。

?還有那次你和小影在大草原上抱著吉他發瘋,其實也是我和阿顏。

?還有那幅畫,畫上根本就只有我自己,我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會是這樣。

?對,就是這樣 。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了。

?因為你看到了我。


?因為你看到了我,這句話讓我想起了我說阿顏消失了時,常夢歡所說過的話。

?因為我回來了。

?是這樣嗎,我幻想出了另一個自己,在他眼中所愛的人也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阿顏輕嘆一聲,嗓音深沉。

?現在常夢歡消失了,是你放棄了他,也是他放棄了自己。

?常夢歡,是我放棄了你,是我放棄了你……

?

記憶回到你被殺死的時候。

?我發了瘋似的為你報仇,向黑衣人打去,打掉了他的臉譜。

?怎么會這樣,臉譜之下露出的竟是我的模樣,是我,是我殺了你。

?不,怎么會這樣,你對我那么重要,我怎么會親手殺了你呢,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阿顏雙手抓住我的肩膀,直直的盯著我。

?依寒,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事實就是這樣。

我不敢能相信,不停地搖著頭。

?事實……我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夢,我甚至分不清哪些是回憶,哪些是夢境。


?回憶和夢境,哪一個更真實。

?我說,或許真實并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你必須去面對,必須要承受。

?我苦笑,面對,承受,可是我真的無法承受。

?你可以的,就算是為了常夢歡,你也一定要承受。

?因為正視真實的自己,這不僅是你的事,也是他所希望的。


?常夢歡,這些都是真的嗎。

?你的出現,是為了讓我認清真實的自己。你的離開,是為了讓我成為真實的自己。

?那個盒子,你埋在樹下的那個盒子。

?我走進回憶里,走進幻想里,我打開了盒子,里面有一封信,上面寫道。

?依寒,我走了,去了一個你找不到我的地方。

?不要悲傷,雖然你看不到我,并不等于我不在了,我雖然走了,我的心卻一直陪伴著你。

?依寒,做最真的自己,要有夢,但不要做夢,我不想再對你說出那句話了,你明白的。

?

那句話,我知道你說的那句話是什么。

?什么叛逆,不羈,其實你就是個懦弱的人,我看不起你,你這個廢物。

?我不知道為什么這是你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或許,這句話對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吧。

?要有夢,但不要做夢。

?你帶我找到的是夕陽下冰雪凝成叫幻夢仙境的墓地。

?我站在墓碑前,想要找回那被埋葬了的夢想與青春,然而卻不能。

?那束縛凝成的冰柱,不,應該說是墓碑,我甚至不能移動分毫。

?后來,我發現自己就是那塊墓碑,那塊壓抑著自己的青春,埋葬了自己的夢想的墓碑。

?這些年來,面具背后的那個讓我不可抗拒的敵人,其實就是自己,懦弱、自欺欺人的自己。

?我說你是我心中的巨人,你卻說其實你只是我的影子。

?常夢歡,謝謝你,我的兄弟。

?我終于打敗了面具背后的自己,卻再也找不到那片墓地,那一抹斜陽也被湮沒在黑夜里。

?黑夜是如此漫長,我在夜色里穿梭、尋覓,卻再也沒有等到黎明的到來。

?我終于還是失去了你,因為在黑暗中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我想起的那些究竟是回憶,還是夢境,或許已經不重要了。

……

?回憶與夢境交織,我在往事里寫下的那些名字。

?無論真實,還是幻象,都是我無法忘記的。

?那一刻,我在鏡子里,你在外面。這一刻,你在鏡子里,我在外面。

?下一刻……

?我在鏡子里看不見自己

?你從背后向我走來

?林靜影漸漸遠去的背影

?我看見的,還是月光下那個抱著畫板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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