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第一次聽了王建房的現場。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認識和喜歡這個吼著陜西搖滾的西北漢子,但是當我無意中路過小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時,第一次聽他的《長安夜》就被深深地震撼了。
冰冷的千秋月灑下滿城雪,搖曳的內心,散亂的人影,塵封千年的情結……那些似曾相識的意象,那大喇叭中穿越千年的訴說營造出的時空交錯感,那一遍遍嘶吼著的來自靈魂深處的“長安夜,我的夜”,那是只有土生土長的關中人憑著原始的歸屬感才能體會到的一種共鳴。
從此知道了這個在城墻根下生長的搖滾青年。
從此決定一定要去聽一次他的現場。
那天西安的天很悶熱,舞臺上的王建房穿一件簡單的白T,沒有多余的話,抱著一把吉他就開始唱了,汗水順著他的頭發、前額、臉頰,不停地往下淌。
如果說聽他的《長安夜》是一種原鄉情結的共鳴,那這首《我的夢想在路上》所帶來的則是一種靈魂深處的撞擊與感動。
站在舞臺正下方的我,揮舞著雙手,隨著臺上的節奏而擺動、歌唱,在聽到“你是個人也像是個狗”時,淚水已經充溢了整個眼眶。這么自嘲又直白的一句歌詞,唱出了多少人的不屈與辛酸。
想起大學畢業那年,沒有留在生活了四年的長春,也沒有回西安,而是帶著一腔熱血奮不顧身地奔向了北京。
可是到了帝都之后才知道,在那些面積不足15平的陰暗地下室中,竟然可以住一家三代五口人,才發現真的有除了一張床之外連鞋子都要放在過道上的隔斷間。
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覺到,偌大的皇城根,卻容不下我這么小小的一個人。兩年之內搬了四五次家,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我,拖著那些比自己還大的行李,奔波在五道口,霍營,西三旗。一次次地和各種房東斗智斗勇,一次次地被那些無恥的人明目張膽地欺騙和威脅,才發現原來人心竟然可以如此陰險。第一次覺得,那時的自己活得就像是一條狗,在生活的縫隙里可憐兮兮地茍延殘喘。
正如王建房的歌中所唱的那樣,“現實和夢想像奔騰的熱血不停留”,唯有“默默地承受朝前走”。在生活向你微笑,給了你陽光雨露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夠承受多大的打擊和痛苦。當有一天,生活終于撕去了美麗的面具,露出猙獰的目光時,你才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強,在生活的重壓之下,越挫越勇。即使曾經讓你流淚和絕望,即使曾經讓你遍體鱗傷,那又如何?眼淚只會在黑夜里肆虐,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你依舊可以咧開嘴張牙舞爪著,和那虐你千百遍的生活拼個你死我活。
在那些昏暗的日子里,生活讓你比一條狗還不如,可是你卻偏要活出個人樣來。狂熱又如何?冷漠又怎樣?對夢想的執著,對人生的渴望,讓你在遍體鱗傷的軀殼之下,依舊保有一顆火熱的心。在這繁華而陌生的城市里,沒有屬于你的家,也沒有人知道你是誰。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的內心里隱藏著一顆不屈的靈魂。
在這擁擠不堪的世間,有多少人如行尸走肉一般,淹沒在庸庸碌碌的人潮中?又有多少人懷揣著一顆火熱的心,卻在追夢的道路上被打敗,再也站不起來?
很慶幸,雖然你活得像只狗,但是擁有人的尊嚴。
37歲的王建房依舊恓惶地在簡陋的舞臺上高喊著我要活,我要活,我對自己說,我也沒有什么理由退縮。
你是個人也像是個狗,但卻腿也不抖地奔跑在夢想的道路上。
如此,已經足夠。
附:
我的夢想在路上
詞曲:王建房
演唱:王建房
穿梭在茫茫人海霓虹閃爍的森林里
沐浴著漂流的空氣
一路的塵土疲憊鎖不住心跳的狂熱
我在陌生的路上
現實和夢想像奔騰的熱血不停留
默默的承受朝前走
擁擠在繁鬧街道陽光下眼神的冷漠
我的靈魂在游走
這繁華這城市這不是我的家
這狂熱這冷漠這兒有我的夢想
我微笑我微笑我必需堅持微笑
誰知道誰知道誰知道我是誰
你是個人也像是個狗
我的夢想它在路上
你是個人也像是個狗
再多風雨我腿不抖
你是個人……
你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