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烈女子——司棋

看《紅樓夢》時,司棋與其表弟潘又安的故事總讓人嘆惋,但我們只能看到司棋被攆的文字,卻猜不透她與她表弟的結局,不知那又是一段怎樣讓人泣血的故事……

司棋,原是二姑娘迎春的大丫鬟,身份相當于副小姐。性格剛烈,雷厲風行。曾因一碗雞蛋羹不順意,就把小廚房砸了個稀巴爛。

司棋與其表弟潘又安相愛,兩人設法偷偷約在園中相會,恰巧被鴛鴦撞見,司棋苦苦相求,鴛鴦也答應橫豎不告訴一個人。后來,司棋聽說她表弟潘又安逃走了,因此憂思成疾。后因繡春囊一事抄檢大觀園,查抄出司棋與潘又安私通的物件,司棋因此被攆出大觀園。

雪芹的八十回中關于司棋的事就寫到這里,卻不知后事如何,潘又安為何逃走?他是否還會回來?這兩個人會有什么樣的結局?

程高本續寫的是這樣:司棋被攆后,終日啼哭。忽然有一天她表弟回來了,司棋對母親哀求讓她跟潘又安走,她母親卻死活不同意,后來司棋便一頭撞死了。這時那潘又安才說道:

你們不用著急。我在外頭原發了財, 因想著他才回來的,心也算是真了。大凡女人都是水性楊花,我若說有錢,他便是貪圖銀錢了。如今他只為人,就是難得的。

后來潘又安把司棋收拾了,把帶的小刀往脖子里一抹,也就抹死了。

這是個雙雙殉情的結局。看似是有情的,其實卻經不起推敲。這潘又安說自己在外面發跡了因為想著司棋才回來,卻又不信司棋的人品,定要考驗她是否是真心跟自己,這一考驗也達到了目的,人卻沒了。他是她的姑表兄弟啊,兩人也應該是從小就青梅竹馬的,難道司棋是什么樣的心他還不懂嗎?水性楊花還會一直等著你潘又安嗎?司棋那般剛烈,若是知己知彼,在那樣的情景下潘又安會想不到她會尋死嗎?既然潘又安是發跡了才回來的,若說有了錢,司棋她媽那里也應該是無有不允的,為何要等人死了再說,這不就是找死嗎?所以,我覺得作者是“硬生生”地扯出了這個悲劇。

87版電視劇續下的結局跟這個大體相同,細節卻有許多不同。

潘又安后來確實是回來找司棋了,但他應該是并沒有發跡。司棋向母親苦苦哀求,母親是死活不放的,又罵罵咧咧的,司棋就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潘又安,說了句:“沒用的男人”。然后出門一頭撞死了,潘又安奔向雨中,大呼:“表姐”!可惜為時已晚……

他們的故事到這里便結束了,我們不知道潘又安后來如何如何了。87版續下的結局有許多都比較模糊,為了盡量貼近雪芹的原意,也只能這樣拍了,其中原委就留下由后人填充吧。

最近偶遇金寄水老先生的《紅樓夢外編之一——司棋》一書,此書是為司棋作傳,有許多可取之處。

先生從司棋還未入府寫起,司棋與其表弟潘又安從小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司棋的母親卻很不喜歡潘又安,后來司棋又被選去伺候迎春,他二人更是兩地相隔、相思憂慮。他們想盡了辦法在園中相會談話,約好一起遠走高飛。接下來的事情,就和曹公的文字接上了,鴛鴦女誤撞鴛鴦、繡春囊事發、抄檢大觀園、司棋被攆。

不同的是,潘又安逃走并不是怕鴛鴦會把他們的事說出去,而是因為他與司棋私會時,把當差時撿到的繡春囊不小心丟在了園中,他擔心因此釀成大禍,決定送信與司棋約定遠走高飛,但是送信人沒把信送到,他無可奈何以為司棋不愿跟他走,便先走了。

后來潘又安又回來找到司棋說明原委,明白一切后兩人正相約要遠走,司棋的母親卻回來了,死也不讓女兒跟他走。

司棋跪下說了一番話:

媽,我的話都說盡了。只求你老人家答應一聲,把我許給他。我兩人變牛變馬,也忘不了媽的恩德。媽若不愿意走這門親戚,我隨他一走。他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挨餓受凍,提籃討飯,我都是愿意的!只要媽發一句話,我連根草刺兒也不要,我們磕個頭,立刻就走。媽你說呀!

真真是一剛烈女子!(這段話寫得極好,與87版司棋說的話很相似,也許87版正是參考了老先生的這本書呢!)

可是她母親已經偷偷給她定下了一門親事,就是不放她走,甚至絕情著要告發潘又安私自潛逃罪。司棋見狀,心灰意冷,“一頭猛向墻壁撞去,誰知那墻上有個二寸來長的鐵釘子,一下撞入頭頂。腦漿四溢,氣絕身亡。”

那潘又安見狀,神態異常,著人抬來兩口棺材,又掏出一些銀子交給司棋媽料理后事,之后他便一刀自刎了。

真是可悲可嘆,相比程高版的結局,《司棋》一書就沒有許多彎彎路子,潘又安回來找司棋就是因為心里有她,殉情也是因為情到至深處,獨活更無趣。哪里需要沾染上那些錢不錢的話,且讓他們干干凈凈地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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