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那正在消逝的游戲

每次回老家看著侄女們的幾個孩子在家里為一根火腿腸,一個玩具,爭得不可開交時,就對他們一頓大吼:“不要在家里鬧了,出去玩兒吧”。

孩子們出去轉(zhuǎn)一遭兒,不大功夫又回來了,根本攆不出去,繼續(xù)在身邊聒噪。

沒辦法只好親自上陣:“來來來,老姑陪你們玩兒。跳繩,跳皮筋,投沙包兒,推圈兒,機器靈,砍菜刀,拍三角,說吧,玩兒什么?”

孩子們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會,不會。沒有沙包兒。不會疊三角。啥是圈兒?”

瞬間石化。

原來我正在老去,我們的游戲正在消失。


小時候我們常常玩兒的那些游戲好像進了博物館,今天很少見到。六十年代出生的農(nóng)村孩子,誰沒有一籮筐的回憶?

天不冷的時候,男孩子會玩兒打仗。兩個村的少年或者一個村兒的,村東村西兩派人馬,一言不合就開仗。放學(xué)后雙方來到野外空曠的地方,各自尋找能掩護的工事重地,拿土坷垃使勁地往對方陣地上扔。場面也是很熱烈的:有的在“前線”奮戰(zhàn),有的在“后方”運輸。所謂的彈藥,就是坷垃。沒有運輸工具,就脫下上衣來裝,更搞笑的是,有的孩子居然用褲襠裝“彈藥”。

這種游戲,有槍林彈雨也有流血,但沒有犧牲。直到打得其中一方落荒而逃,戰(zhàn)斗方能結(jié)束。萬一哪位點兒背,被土坷垃悶出一個大包來,或者流血破了皮,回家也不敢說出去淘氣了。

戰(zhàn)斗結(jié)束后,孩子王會總結(jié)一下經(jīng)驗,口頭表揚一下勇敢的“戰(zhàn)士”。打完仗,第二天到學(xué)校還是同學(xué),該干嘛干嘛,或者互相嘲笑對方的“戰(zhàn)略部署,兵馬士氣”。

這種游戲,二哥是常常會參加的。


女孩子不玩兒這些,女生會跳大繩。就是兩個人掄繩,一個人跳,兩個人跳或者三個人一起跳。好幾個人一起跳,這種游戲考驗的是團體的協(xié)調(diào)力,向心力,有一個人絆住了繩,就算輸了,就得換人。跳到盡興處,鞋帶沒系緊,鞋飛了,也是常有的事,光著腳也得把這一局跳完。


還有一種游戲,叫:機器靈,砍菜刀。小伙伴分成兩組,用猜拳的形式來決定哪一組先挑兵將。然后,拉開距離,開始喊:機器靈,砍菜刀,你的兵馬隨俺挑,挑誰呀?挑王小六。于是被挑的這個人用盡力氣,加快速度,跑過去沖刺對方的防線。挑選誰過去是有技巧的,這個人一定要身體強壯,才能沖開人墻,贏了就把對方最結(jié)實的隊員拉回來,壯大自己的隊伍。輸了呢?沒辦法,只能自己留下來。一直玩到一方就剩一個兵了,自己過來吧,游戲可以結(jié)束啦!

這個游戲有意思的地方時,越贏的人越贏,因為實力越來越強大。越輸?shù)囊环皆捷?,翻盤的機會很小,有點像馬太效應(yīng),“損不足以奉有余”。

后來有一次,竟然在網(wǎng)上看見這個游戲的MV,看得眼睛竟?jié)駶櫫?。小伙伴們一起玩兒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眨眼卻已經(jīng)幾十年啦!不由人感慨,真是:時光如水,歲月如梭!


夏天的時候,梨園的大坑里積滿了水。冬天都結(jié)了冰,成為孩子們的樂園。放學(xué)以后不回家,背起書包就去滑冰?;脻M頭大汗,忘了時間,直到什么時候有一個小伙伴兒的娘,扯著嗓子,喊著名字,招呼回家吃飯這才收場。通常這種時候,都溜著墻根兒走路,不敢多說話。坐下來,呼哧呼哧趕緊吃完飯,免得大人得空了數(shù)落。

那時的冬天格外地冷,缺吃少穿,更沒有暖氣,必須尋找暖身的游戲抵御寒冷。男孩子戳拐,推圈兒,彈玻璃球,擠墻根,打彈弓。女孩子投沙包,跳皮筋,丟手娟。還有一種:拍三角,用廢紙疊成,不愛學(xué)習的孩子甚至把剛發(fā)下來的書都能疊了三角。穿著破爛的衣服,用滿是凍瘡的手,在地下使勁的拍,讓三角翻身就叫贏。小伙伴圍在一起,輪番上陣,氣氛熱烈,一會兒就不知道冷是什么滋味啦。


前幾天,群里發(fā)通知,說過年打算搞一次聚會。有同學(xué)就提議,咱別去吃飯喝酒了,再來一次游戲大比拼吧。把小時候玩過的游戲都拿出來,比試比試。亮亮現(xiàn)在的實力,看看誰最健康。

現(xiàn)在的孩子,有電視,有電腦,有手機,唯獨沒有玩伴。即便是去找小伙伴兒,也不過是兩個人一起看電視,一起玩電腦。

《中國統(tǒng)計摘要2010》的統(tǒng)計數(shù)字顯示,全國平均每天有20個行政村消失。而民俗專家的數(shù)字更是觸目驚心,“每天300個村落”。


人口在流出,出生率在下降,小伙伴在減少。我的村莊,我的回憶,我靈魂安放的地方,隨著城鎮(zhèn)化腳步的進程,將無處落腳,未來,只能到歷史書中去回味家鄉(xiāng)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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