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向內的能量

摩西奶奶

一位名叫春水上行的日本醫生,年近三十,喜愛寫作卻不敢義無反顧地從事,一直在穩定和愛好之間迷茫徘徊。于是他提筆給一位人稱摩西奶奶的老太太寫了一封信,訴說自己的彷徨和苦悶。摩西奶奶對這封信很感興趣,雖已年界100,馬上提筆發了一封明信片,畫有一座谷倉,旁邊只寫了一句話:“做你喜歡做的事,上帝會高興地幫你打開成功之門,哪怕你現在已經80歲了?!?br>

到了今天,寫信的人和回信的人都已是家喻戶曉。這名叫春水上行的醫生后來有了一個新名字——渡邊淳一,而摩西奶奶本人的傳奇經歷,更是激勵無數人開啟了追求夢想的新生活。

事實上,摩西奶奶正是在年近80的時候開始畫畫。

她是美國一個普通農夫十個孩子中的一個,27歲的時候也嫁給一個農夫,從此畢生呆在農場,養育了十個孩子。摩西奶奶的雙手總是忙于各類農活,擠牛奶、摘蔬菜、擦地板、裝罐頭、沖刷家什,少有的閑暇時間喜歡刺繡,76歲因關節炎不得不放棄,于是改學畫畫。女兒把她的畫順便帶到鎮上的鋪子里,引起一位收藏家的注意,拿到紐約畫廊出售,從此進入藝術界。在20多年的時間里共有1600多副畫作問世,成為最多產的原生派畫家之一。80歲在紐約舉辦個人畫展,華盛頓國立女性藝術博物館曾舉辦過一次“摩西奶奶在20世紀”的畫展,一直到今天世界各地的博物館都可以看到摩西奶奶的作品。

很早之前,我讀摩西奶奶的故事,也是感佩于這句“做你喜歡做的事,上帝會高興地幫你打開成功之門,哪怕你現在已經80歲了。”一位慈祥的奶奶娓娓道出,散發著濃濃的暖意和愛意,的確令人動容,也鼓舞人心。今天再讀,會想著琢磨一下為什么上帝為摩西奶奶打開了成功之門,任何一個人在80歲開啟愛好都可以像摩西奶奶一樣成功嗎?

天賦,潛藏的天賦讓摩西奶奶爆發出驚人創造力。她雖然沒有受過任何正規繪畫訓練,卻一直喜歡刺繡,對色彩和圖案擁有一以貫之的敏感和觀察,加之精于細膩手工的操作,當畫面從彩線花布移入到顏料畫布時,同樣擁有復現的能力。“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藝術的門類雖有不同,內核卻總是無限接近。條理清晰,內心澄明,刺繡就是摩西奶奶的基礎訓練。

把與生俱來的天賦保護得如此完美,幾乎纖塵不染,使其終能開花怒放,應該是摩西奶奶長達一生的心靈愉悅和幸福。她的一生都在農場度過,忙不完的農活本應是苦不堪言的勞作,卻成了摩西奶奶的心靈禪修,因為“真正的平靜,不是遠離喧囂,而是在心里修籬種菊?!彼眯挠们榈赝度氲矫恳豁椈顒又?,感受每一分汗水的付出,也享受每一分果實的收獲,源源不絕地流淌,形成了對生活和美的感悟,也成了滋養自己的源頭活水。

在摩西奶奶的畫里,主題都是永恒的東西,常見全景風景風俗畫。一角山隅,一片灘地,農夫抱菜生火,鐵匠釘馬掌,孩子們滑雪溜冰,夏天草木茂盛碧綠,冬天群山白雪皚皚,季節、天氣和時間的細微變化都有敏銳的表現,彌漫著濃郁的家園氛圍,充滿了根深蒂固的鄉土感。紀伯倫說:“你的日常生活,就是你的殿宇,你的宗教。”摩西奶奶的藝術作品正是把自己的日常生活體現得淋漓盡致。

當摩西奶奶是因為關節炎而被迫放棄刺繡時,并沒有感到沮喪,她接受了生活的一切,包括疾病,包括放棄,包括跟過去的“成就”告別。順隨這股洪流轉向了畫畫,年輕時所有的積累和儲備,反倒成了年老時的養分和沃土。其實不用探討年輕和年老的概念和界限,因為不論你是20歲50歲還是80歲,在上帝的眼中永遠都是孩子,祂為你設置的游戲路徑也不相同,關上了門,就會開啟另一扇窗。重要的是,你要保持開放的心,敞開胸懷,接納各種可能,該前進的時候前進,該轉彎的時候轉彎,順隨順流,前面究竟是詩還是遠方,只有走過去才看得見,即使遇到險峰,也暗藏無限風光,但無論如何,這一切都是現在的你無所知曉的。不要擔心老之將至,也許你能做到的反而更多。

摩西奶奶擁有一顆未因年齡增長而泯滅的承受啟示的心,靜如清潭,倒映一切而不住。歷經世事,愈加散發出明凈透亮的光芒和靈魂的香味,浸潤一切而又超脫一切,滿足愉悅了自己,也吸引了更多人的駐足欣賞。不同于我們的奮斗進取和艱苦卓絕,她的一生幾乎像是童話,不因年齡而自我設限,也不因學習和教育而囿于成見,生活在自己喜歡的環境,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與世無爭,淡泊寧靜。

幸福是向內的能量,相比于摩西奶奶最后的成功終點,她的安詳篤定和一生的幸福旅程才是我們每個人實際可以預見和追尋的伊甸園。摩西奶奶以百歲高齡安詳辭世,她的一生正如左拉所說“愛是不會老的,它留著的是永恒的火焰與不滅的光輝”。

摩西奶奶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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