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還沒結束,我就已經養死了2盆植物,還有一盆,也快死了。
還在垂死掙扎的這一盆,3個月前還沒帶回家的時候,枝繁葉茂,濃烈的綠色把桌子占去了很大一部分,成為狹窄的1米2辦公桌的極大負累。
另外兩盆死掉的植物,無一不是都曾生機勃勃得從來不會讓人想到它們會突然枯死。
是這個冬天太冷的原因嗎?
有可能,因為我已多年不穿秋褲,但在這一年差點沒堅持下來,最后帶著感冒咳嗽過了這個農歷新年勉強撐看到春暖花開在望。
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水澆多了。
總是擔心這些植物缺水,不想看到他們的泥土有一點干燥,不管他們是喜濕的,還是喜干燥的,都按照同樣的節奏澆水。
或者,還可能是換了環境的原因。
比不得人,人挪活,樹,卻會挪死。
我對過去有一些執念,這和我爺爺有一點像。
他總是覺得以前的東西好,尤其推崇毛主席時代,說那個年代沒有假貨,因為假貨要殺頭。尤其對魚油念念不忘,幾乎推崇為神藥,他說當年他近乎失明,吃了魚油后,第二天視力就恢復正常。因為總聽他說起這些事,于是后來他視力不太好的時候,我從香港買了魚油回來,但吃了后沒啥效果,這于是讓他更堅定了他記憶中的那個神藥魚油和他那套過去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好而現在的東西都做假的說辭。
他還念叨我初中的時候給他買回去的牛奶好,喝一盒可以頂半天,而現在的牛奶都水一樣,喝了沒什么營養,以至于家里的牛奶每每都放至過期而不喝。
但不同于他對過去的東西近乎偏執的退從,我更多是不舍得放下。
因此,那些枯死的植物徹底死了1個多月了,我始終還是沒丟,甚至還放在原來的位置沒有挪動半分,就好像它們仍然枝繁葉茂一樣。
我不知道對過去的執念始于何時,只是想起,大約工作以后,開始覺得相冊里過去的自己才是最好的,現在總是糟糕的。
這跟大學的感受完全相反,那時總是覺得每一次的新照片都是最好的,過去的照片不忍多看,不堪而丑陋。
隔一段時間回家,我就會去翻以前的照片,滿臉稚嫩的青春以及快溢出來的自信讓照片中的自己立體而豐滿,而現在活著的軀體卻似乎才是平面的。
這幾年,孫一瓶每次在我發照片的時候都會嘲笑我,要么是笑得假,要么是背景一成不變,甚至還說我臉變歪了。
有點不解,我沒有整容啊,為什么臉會歪?
后來有一天拍了新照片,照片中的鼻子兩側的溝壑異常明顯,那是嘲笑女明星的蘋果肌嗎,什么時候變這么深這么醒目了,一眼就看到了,似地震后大地的傷痕縫隙。
寧愿要回當年的滿臉痘痘,也好過現在的干癟。
打球也是。
有段時間我一直覺得自己在進步,每一次都比以前更好,如果是現在,當時輸掉的對手和比賽一定都會贏。
現在全反過來了,每次打球都覺得怎么打得如此糟糕,原來根本不這樣啊。
反正,我現在就是不喜歡現在的自己。
哪怕只是間隔了一個月我都覺得一個月前的自己更好。
好可笑,但現時的想法確實就是如此,無法否認,也無處回避。
是因為年紀變大,突然真切的感受到了時光如刀的摧殘法力,而我沒有做好準備,接受不了衰老,就像對親近的人的死別一樣,我還是無法接受、不可能放下、遑論釋然了。
我應該沒那么有偶像包袱吧,所以我更偏向于認為是其實我發現了支撐我的某些東西在消失或者變弱,而那些東西是我的靈魂,是眾人口中我的那一口氣,只有憋了那一口,才可以向上、努力、奮進,不管現時何其艱難。
似乎這樣說來才是合乎邏輯的,失去的東西已經沒辦法讓我能比之前更好了,所以我才執意認為之前的那個自己是更好的自己。
如果真的是后者,好可怕。
想得越多,就越覺得顯然就真的是后者。
更可怕了,我竟然沒有任何行動。
我已經和那些無力的人變得一樣了?
束手就擒?
無欲無求?
坐吃等死?
我不斷地給自己找借口,還迷惑性地以定目標的方式,表面看來是定了一個目標,現時只是為目標等待時機或者積蓄能量,實則整個的目標就只是一個拖延的借口而已。
已然陷入困境之中,短時內找不到解決辦法,更可怕的是還一直迷惑自己,自己給自己冠冕堂皇地阻撓。
分明僅一息尚存啊,突圍無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