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剛爬上樓前的高墻,就聽見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劃破夜空,旋即一切又歸于平靜。
“莫非,草坡又發生大事了?”牛曉溪一陣驚恐。這些天,家里那邊傳來消息,西來市塔臺城下轄的草坡鎮,接連二三發生奇怪的事情,一些神秘的氣息,似乎已經蔓延到了各家各戶,這已經讓她惶恐不安。夜深人靜,校園里又傳來這樣的聲響。要知道,牛曉溪本來膽子很小,用她媽媽的話說,膽小如黃豆。何況,這一個月里,室友們都去外地找工作了。此刻,就她一個人獨守宿舍。這是要嚇死人的節奏啊。
這一切,都是源自于牛曉溪聽從父母之命,打算畢業回家工作。
不是她不向往北上廣等發達城市,而是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必須把她留在身邊。看著白發蒼蒼的老娘,還有一聲不吭的父親,糾結再三的牛曉溪,想了想,“回就回吧,反正塔臺城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人不愛家,出息不大。” 雖則畢業典禮都已舉行完畢,牛曉溪還是不能立馬回家。若不是塔臺城人社局要什么派遣證,憑此報到,她才不愿意在這樣感傷的畢業季,一個人耐著性子在這里苦等那個給她發派遣證的李老師。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位老師突然神秘失聯。整個校園的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而不安的氣氛。
“也許,他因為貪污,被逮了。”
“可是,他沒任何權利,就是一個安分守己的普通職員。”
“也許,他跟別人私奔了。”
“不會吧,誰不知道,他抱著獨身主義已經生活了多年。”
“也許,他被人暗殺了。”
“這更不可思議,他跟別人無冤無仇。”
一時間,校園里充斥著各種猜測,幸虧,該畢業的都畢業了,該放假的都放假了。但主管領導已經亂做一團,他們在全力配合公安機關偵破此案。牛曉溪也不敢相信,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李老師,怎么就不見了呢!
這個時候,誰還會關注個別人派遣證的事情。何況,派遣證還鎖在李老師的抽屜里。李老師的辦公室閑雜人已經不能進去。牛曉溪多次跑到學校主管部門去要派遣證,還是被懟了回去。大意是,這些麻煩事處理過后,再來要不遲,請她耐心等待。
一段時間后,還是沒有找見李老師。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一些李老師的校友,一有閑暇時間,手里持著一面旗子,上面寫著李老師的名字,還有他特大號照片,站在街道人潮涌動的地方,呼喚李老師回來。看到此情此景,牛曉溪也坐不住了,自愿申請加入這個隊伍。可是,無論他們怎么尋找,根本不見李老師的蹤影。
官方宣布,李老師失蹤。
兩個月之后,學校答應,很快就把派遣證郵給牛曉溪。這讓牛曉溪火冒三丈。想當初,學校不是說,派遣證一個人一個,必須由本人親自領取嗎。可那又能怎么樣,牛曉溪無語又無奈,只好坐上了回家的火車。要命的事,這不是直達車,需要在草坡鎮中途轉車,還得在草坡鎮住一晚上。要是在平時,牛曉溪巴不得在草坡鎮多停留一段時間,畢竟,這地方,各種各樣,讓人垂涎三尺的美食太多了。尤其是各類麻辣涮鍋,味道各異,哪樣吃起來,都讓人欲罷不能。吃完后,還可以在各種歷史遺跡周圍暢快轉悠,這對于本來是吃貨,又是中文專業,愛好歷史,深愛家鄉歷史的她,簡直是一種絕美享受。可今天,牛曉溪一點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停留。
就在她思緒亂舞的時候,草坡站到了。
糟糕的是,時間已經到了9點,天色已晚。從前,牛曉溪可是沒意識到這一點。
“怎么辦,怎么辦呢?”牛曉溪兩腿發軟。很奇怪,這次這趟車,上來下去的人出奇的少。牛曉溪屏住呼氣,提心吊膽地扭過頭,發現四周就那么幾個人拉著拉桿箱,很快,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牛曉溪糊里糊涂走著,好像行動根本不受意識控制。突然,夜空中傳來悠悠之聲:
“臺兮,臺兮,莫使我往。溪水丁流,伊人永駐。卣(讀“有”)來卣來,美酒芬芳。高墻厚土,魂魄依歸。”
“誰?”牛曉溪下意識大喊一聲。
這一喊,像雷聲一樣,把寂靜的夜空劃破一道口子,只聽見噼里啪啦的響聲,和在宿舍里那次聽到的一樣,再次響起。各種青銅器皿,像海浪一樣,蜂擁而來。每件青銅器上都自帶標簽,有鼎、簋、尊、爵、卣、斗、啄錘、玉人俑、青銅鏤空鞘短劍、人頭銎勾戟等。眼看這些青銅器要砸向牛曉溪,突然一聲呵斥,青銅器像人一樣乖乖止于牛曉溪的腳下。
“李老師!”牛曉溪驚叫一聲。只見李老師穿著古人寬大的衣服,手里提著一個有蓋、有提梁,腹部看起來很深的青銅器皿,向遠處走去。一股酒香,緊隨其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在他前往的方向,一堵高墻,中間一門洞,巍峨矗立。高墻之上,寫著三個大字“密須國”。
“跟我來吧!”快要消失在夜色里的李老師,似乎在狂笑,又似乎在命令牛曉溪必須跟他過去,這聲音不容辯駁。
牛曉溪一顆黃豆大的膽快要從身體里跳出來了,此刻,雙腳根本不受大腦控制,竟然跟著李老師走了過去。李老師提著青銅器皿,直接走進了高墻的門洞。
“李,李,李老師,這,這是哪里?”陰森恐怖的高墻內,除過七零八落的幾十個小土丘,什么都沒有。牛曉溪感覺心快要跳出胸膛了,血涌到了臉上。
“不要出聲!”李老師喝令到。
他們又沿著小土丘走了一會,李老師才停了下來。
“你愿不愿意幫我救一個人出來?”李老師的臉像死人一般,回過頭來問牛曉溪。
“他(她)是誰?”
“我的夫人。”
“她怎么了?”
“你的廢話真多,愿不愿意,如果再耽擱時間,恐怕就沒有命了。”
“我,我愿意。可是,我能做什么呢?”牛曉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她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什么都不會,難道指望她救人?
“看見前面那個小土丘了嗎,旁邊有塊廢棄的石磨盤,你就站在磨盤中央。記住,提著這個青銅器,閉上眼睛,想像你的心里也有一模一樣的青銅器,還有酒香的味道。”
“可是,可是······”牛曉溪不明白李老師為何讓她這樣做,“不要問那么多,一會你就知道了。”
“好,好吧,我盡力。”牛曉溪十分納悶,可又不敢多問,只好硬著頭皮戰戰兢兢,提著青銅器皿一個人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當她站在石磨盤中心,閉上眼睛,按照李老師要求,想象心中有一個和手里提著的青銅器一模一樣的青銅器時,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注:卣:先秦時一種酒器,有蓋,口呈橢圓,有提梁,足圓。在草坡鎮發現了大量的此類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