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戒律清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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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唵,悉殿都。漫多啰。跋陀耶,娑婆訶。”

今日誦經完畢,待蓮花寶座上的那人再睜開眼睛已是一片清澈。和往常一樣,他開了慧眼,俯瞰長安城,百姓安居樂業,官員恪盡職守,當權者日理萬機,一切依舊有條不紊。隨著視線推移,才發現原來城邊竹林里的筍芽早就冒了頭,初春雨后剔透的水珠還掛在上頭,相映成趣,好不可愛,一時竟挪不開眼。

百年光陰荏苒,她早已轉世了吧。

那年他二十八歲,取經已有十年;她二十歲,登基兩年有余。二人第一次相見她破例卷簾下輦,第一句話就是:“那位是唐朝御弟?”心下便想,好個妙齡聰俊風流子,堪配西梁窈窕娘。暗自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她身邊兒的人都知道,女皇這是又要犯壞了,果然直接讓大唐來的和尚與她共乘龍輦。而他聞言,面紅耳赤,羞答答不敢抬頭。他二徒弟可是不客氣,把人家看了個仔細,西梁國女皇雖二十出頭,可已有眉如翠羽,肌似羊脂,春筍纖纖嬌媚姿,就是說誠然王母降瑤池也不為過。見罷趕忙勸師傅換得通關文牒要緊。他只好強整歡容,移步上前。

等上了車,她就暴露出本性,那里還是那個高貴端莊的一國之主,儼然一個經驗老道的女匪,恨不得立刻與之洞房花燭,白頭到老。這陣仗他怎么受過,立馬轉動佛珠,默念起經文來,心早就飛到西宇靈山見世尊去了。這一路,二人各有心。

轎輦終于停了,他下來一看,竟是五鳳樓,雖是出家人,但這西梁國的五鳳樓遠近聞名,一桌飯菜千金難求。還不等他反應,一聲“御弟哥哥!”突然落在他心上,原來她特地請光祿寺安排了素筵。

席間女皇的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他看上去倒也坦然,但是心細的人都看得出,他就一直吃著就近的一道菜,席間一直沒有抬頭。

筵宴結束天色已晚,女皇怎么可能這么輕易放走他,以請他觀賞國寶才能換文牒為由送他進了女皇的寢室。簾幕徐開,女皇穿著一身妖嬈錦衣橫陳榻上,想要以柔情蜜意感化他。他一時慌亂,仿佛被施了法術,竟忘了跑出去,雙手合十,反復念叨:“佛心四大皆空,貧僧塵念已絕!”女皇見他沒走,心下暗喜,開始勸解。這時的他額頭上早就布滿了豆大的汗珠,閉目塞聽開始念經。兩人一個喜見男身,一個怕逢女色,這夜竟讓他們生生耗過去了。

他被晾在西梁國的金鑾殿整整三天,這三天不見女皇的影子,也沒人上朝,問身邊侍候的人也沒有消息,他心里倒是開始打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拿不到通關文牒還是怕她出事。為了斷了自己馬上就要冒出來的念頭,他誦經三天三夜,只有他知道,這三天有多難熬。

到了第四天早上,西梁國太師給他呈上了已經蓋好國印的通關文牒。他在徒弟的保護下準備再次啟程,路過五鳳樓的時候,他本想勒馬駐足但腦海里響起自己誦經的聲音,忽然又有了個聲音霸道地闖了進來“御弟哥哥!你嘗嘗!”然后一個里面穿著龍袍外面裹著個油兮兮的圍裙的姑娘肆意跑了過來,手上好像端著些什么,他只看到了她爛漫的笑。

那是一盤清炒筍芽,從小就有專人侍候的她在五鳳樓學了三天做的,因為初識的那天他只吃了這一道菜。

他面無表情,但眼中早就浮現了血絲,馬鞍上的把手也已經被捏得變形了。他小聲地說了四個字,她離得太遠了,什么也沒聽到,只剩下他策馬奔騰的背影和摔了一地的清炒筍芽。

九九八十一難之后,他成了旃檀功德佛,與徒弟們同生極樂國。而她禪位給親信,有人說她削發出家,隱居山林,有人說她浪跡天涯,醉心山水,還有人說她就在五鳳樓專做素宴,只供給出家人。

“師傅,東邊兒竹林的筍芽出來了,嫩得很,俺給你挖了點兒!”他一怔,收了慧眼,才意識到太陽早就落了。他拂了拂衣擺,走了下來,對著西梁國的方向再說了一遍當初的那四個字“若有來生”。

而后看了眼擺在地上的筍芽,罷了,還好當初求了如來,給了她個好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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