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著柴靜的《看見》,看到了她對離世的奶奶的一些回憶,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如果我的奶奶在離開我的時候,差記性的我還記得多少過去?所以,現在動手,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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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今年八十一二了,個子和那個年代的女性一樣,不太高。一頭短發,不密也不疏。很瘦,聽說“有錢難買老來瘦”,我很慶幸。臉上皺紋很多,上眼皮因為歲月的沉重有些下塌。嘴唇挺薄。對于她的身體,讓我記憶深刻的是手和腳。
奶奶手上的皮膚很粗,我知道,那是農活做多了的結果,小拇指彎曲著,沒有辦法伸直。奶奶的手很靈巧,會做很多東西,每到冬天都會用紅布和鞋底做夠整個家庭的拖鞋,很合腳,很溫暖,就到現在,我也依舊穿著,因為我覺得那是一種心意,一種愛。針線活也沒話說,襪子破了褲子壞了都交給奶奶處理。爺爺在我六七歲的時候就離開了,家里的重活苦活都有奶奶擔著。門前的一塊說大不大的地,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每一季的時蔬大多都能在里面找到,高中一個人住的時候,每次從老家回縣城都會帶一大兜蔬菜:西紅柿、土豆、筍……我唯一一次踏進去那片地是高二的一個春天,金燦燦的油菜花開得正好,它們都有一人高,我站在里面不停地拍照留念。
屋前的院子里總是堆著高高的稻草堆(不知道對不對),那是用來燒鍋用的。雖說老家有煤氣罐,但是老人簡樸的特性使她舍不得,依舊用著最原始的方法。我雖然沒有看見過奶奶舉著鐵鍬把一堆堆稻草摞在一起,但是我可以想象。奶奶做飯也很不錯,每次我回家,她都會親手殺一只養的雞,煲湯做菜,給我補營養。農村用的是那種大鍋,下面需要扔柴火,做飯的時候,她坐在火爐前,扔點柴火進去,挑一挑,那個時候,火光把手映的通紅。等到火勢穩定一點,她起身去炒菜,如此反復。
吃飯的時候,她坐在專屬椅子上,端著小酒杯,時不時的呷一口。奶奶吃飯挺挑的,吃的也少,每餐一頓的白酒卻不可少。吃飯的時候喜歡說話,說很多很多。周圍的鄰居哪個怎么樣了,他的子女們又有什么讓她煩心了,妹妹在家又怎么不聽話了……這么一說,她自己根本沒時間動筷子動嘴了,卻一直對我說多吃這個多吃那個,“吃粗粗的”是常說的一句話。現在閉上眼睛,仍能想象到那個畫面:一個瘦老太靠在椅子上,半舉著酒杯,呷一口,放下,說話。
吃完的后續工作大多也是奶奶來完成。農村通上了自來水,也不貴,但她還是不習慣用,用一個竹筐兜著碗,走到池塘邊去洗,衣服亦是如此。南方的冬天沒有暖氣,但空氣和水卻涼的刺骨。冬天洗衣服的水我都會兌一些熱水,但是奶奶從來不。冬天依舊用涼水,洗、滌,都一樣。在冬天的北京洗碗的時候我試過用涼水,半分鐘可以,一分鐘就已經要堅持不住了。所以我很心疼,但奶奶總說她的手這么多年攢的繭能幫她抵擋不少,這點也許是一個原因,因為每次奶奶幫我弄水洗臉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很燙,她摸摸說“哪里燙啦!”我沒法辯駁,只得默默地去加涼水。
冬天的農村非常冷,尤其是晚上的被窩,說是冰涼一點不夸張,睡覺的時候,我的腳一般都是涼的,而取暖的唯一工具就是熱水袋。我和奶奶一般睡在兩頭,睡得時候,奶奶的手總是握著我的腳說:“誒呀,怎么這么涼啊!”然后就一直幫我捂著,到我睡著。
今年過年奶奶來了北京,一次過馬路,我拉著她,被手的粗糙嚇了一跳,然后鼻子一酸,想著這雙手究竟握過了多少次鐵鍬,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洗了多少次衣服和碗,縫補了多少件衣服,養了多少只雞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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