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紅毛女猶豫不決的時候,廖克爹突然又張牙舞抓地揮動著雙手,像瘋子一樣吼叫著。廖媽嚇得趕緊跑過去,捉住她的雙手問:“大孫女,你怎么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廖克爹不理不睬,使勁揮著拳頭,接著又像墳場上那只老鳥一樣大聲叫喚起來。廖媽嚇壞了,回頭朝呆愣著的紅毛女嚷道:“你還站著干什么?還不快去叫醫生?”
紅毛女雖然很生氣,但還是跑去診室把醫生叫了過來。可是沒等醫生進門,廖克爹就暈了過去。廖媽撲在她身上哭天喊地,大聲叫著不知道祖宗到底造了什么孽,才盼來這么奇怪的子孫。醫生趕來把她拉開,對孩子進行了一番搶救,卻始終沒能把她從昏迷中喚醒。
接著他又讓工作人員把廖克爹推進重癥室搶救了一番。一個小時以后,廖克爹依然沒有一點活人的氣象。
半晌之后,醫生開門出來。
廖媽急忙迎上去,問:“怎么樣,醫生?”
醫生嘆了一聲,說:“救不回來了,你們趕緊準備后事吧。”
“什么?”廖媽抓著他的手臂,大叫,“我大孫女救不回來了?”
“非常抱歉,”醫生抹著額頭上的汗水,說,“我們盡力了。”
一聽廖克爹沒救了,廖媽雙手抓住醫生的手臂一把跪了下去,哭著向他乞求道:“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大孫女吧。我們家就她一個子孫。她要是死了,我們全家就完了。”
醫生拍著她的手說:“不是我們沒盡力,是沒法救活了。”
說著他把她拉起來,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想開點吧。”醫生嘆著氣,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紅毛女往搶救室探了探頭,似乎想證實一下廖克爹的情況。廖媽看見她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非常不滿地說:“孩子死了,你怎么一點都不傷心?”
紅毛說:“人都死了,我傷心有什么用?再說,就算我哭死,她就能活過來嗎?”
說到這兒,她停頓一下,又冷冷地說:“更何況她不認識我,而且還罵我是浪貨。你說說看,我有必要為她哭得死去活來嗎?”
廖媽罵她是冷血動物,說自己有生以來就沒見過這種沒心沒肺的女人。紅毛女哼著鼻子說:“無論你怎么想,我還是我。從此以后,我算是真正解脫了。”
“你當然解脫了,”廖媽說,“孩子死了,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勾引男人了。”
無論廖克爹死不死,都不影響紅毛女跟別的男人勾搭。雖然這事廖媽也知道,但紅毛女卻故意氣她:“她死或不死,對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半點影響都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過去的劣跡,她沒死我就跟別的男人睡在一起了。”
聽了這番氣話,廖媽不顧一切地跟她打了起來。她一邊拉扯著她的頭發,一邊罵她是方圓幾百里有名的賤人。不僅婚內偷漢子,連孩子死了都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賤婦!”
紅毛女一面踢她,一面說:“我就是天下第一賤婦,那又怎樣?我一沒問你要錢,二沒吃你的喝你的。你有什么資格打罵我?”
沒一會兒,兩人就打得難舍難分。搶救室的工作人員聽到打罵聲,趕緊跑出來勸架。好不容易把她們拉開,廖爸這時又從家里趕了過來。聽說廖克爹搶救無效死亡之后,他也心安理得地把氣撒到紅毛女身上,接著兩口子又一起把她按在地上打了一頓。
紅毛女傷心欲絕,連夜就返回了樂子縣。廖克爹雖死,但二老沒錢給她購置棺材。紅毛女上車前,廖媽打電話把她截住,讓她留下買棺材的錢。
“你做夢去吧,”紅毛女在電話里對她吼道,“從今以后,我一個子兒都不會給你們。”
廖媽說:“我們不是叫你給錢,是叫你給孩子買副棺材。”
紅毛女放狠話:“別說買棺材,我連木板都不會再給你們買一塊。“
廖媽氣得半死不活,但又不能拿她怎么樣,只能在電話里把她大罵了一頓。紅毛女不管不顧,朝電話那頭呸了一聲,就果斷關了機。
回到樂子鎮,她打開手機,發現里面全是未讀短消息。點開一看,全是廖家發來咒罵她的惡毒語言。她氣得火冒三丈,即刻回復了幾條同樣惡毒的信息,接著又把他們全家詛咒一番,才把那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早上,癡癡發來一條短消息,問她是不是已經到了湖懷,孩子的病情有沒有好轉。她直接回復一個哭喪著臉的表情,又在后面打了兩個字:死了。
癡癡一接到消息,立刻就撥通了她的號碼。
“怎么回事?”癡癡在電話里問,“咋這么快就死了?”
紅毛女輕描淡寫地說:“沒辦法,誰讓她短命呢?”
癡癡從她的話語中,沒發現一點難過的情緒,于是問:“孩子死了,你就不難過?”
“難過什么?”她氣憤說道,“她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難過的?”
她在癡癡的驚訝聲中,把廖克爹的怪病和她罵自己浪貨的經過,以及老兩口把他壓在地上暴打的情況,如實向她講述出來。
癡癡聽完也替她憤懣不平,并幫她把那兩老家伙罵了一通。掛了電話,癡癡又跑過來安慰她。
她坐在床頭,拉著紅毛女的手說:“孩子死了,你跟那個家就沒關系了。從今以后,你算是徹底恢復單身了。”
紅毛女一想起那兩老家伙把自己摁在地上暴打的經過就來氣。一激動,她又坐起來大罵。癡癡把她按到床上,說:“事情都過去了,你還激動什么?”
安慰她幾句,癡癡就要返回妓院開工。她走出院子,碰巧看見驢圣從外面割豬草回來,于是問他:“驢圣,你這么早就起床干活了?”
驢圣說:“我媽等一會要去市場賣菜,所以我得趕早把豬草準備好。”
癡癡一臉疑惑:“你媽要上市場賣豬草?”
“是啊,”驢圣笑道,“我媽都上市場賣過好幾次豬草了。”
癡癡一直不知道他媽賣豬草的事,于是問:“這玩意賣給誰呢?”
驢圣只好把他媽上市場賣豬草的銷售業績,一一向她道來。癡癡聽了直點贊:“你媽真厲害,竟然把豬吃的東西賣得這么火爆。”
接著她又豎起大拇指,說:“真是人才!”
說畢,她就要前往妓院上班。驢圣叫住她問:“你這么早上紅毛家來干什么?難道她生病了?
“她沒病,就是剛被人打了一頓。”
“紅毛又被人打了?”驢圣有點不敢相信,“她上次才被人打了一頓,怎么這么快又被人打了?”
他走上去問:“是不是二流子打的?”
“二流子?”癡癡一震,搖頭說,“不是,她是在外地被人打的。”
“她在外地被人打了?”驢圣驚訝之余,又問,“她沒事跑去外地干什么?”
癡癡急著回妓院坐班,沒時間跟他細說。于是她指著紅毛女的房子,對他說:“紅毛在里面躺著,你還是自己去問她吧。我要上班了,沒時間說太多。”
話一說完,她就騎著自行車走了。
驢圣站在那里愣了一會,回頭看了一眼紅毛女的院子。他正要離開,這時突然聽見紅毛女叫他的名字。他掉頭走回去,站在院子外面問了一句:“紅毛,你在叫我嗎?”
“是啊,”紅毛女邊說邊從房間里走出來,拍著客廳里的條凳,對他說,“你進來坐坐吧。”
他有點猶豫。紅毛女又走出來說:“你弄這么多豬草,是不是又準備拿到市場上賣錢?”
“是的。”驢圣答道,“我媽等一會要去市場賣菜。”
紅毛女看了一眼筐子里面的豬草,拿起一片看了看,說:“這豬草長得真不錯,又脆又嫩。”
驢圣問她:“你是不是還想來幾片?”
“有這個想法,”她看著手上那片鮮嫩的豬草,說,“上次你炒的豬草實在太好吃了,直到現在我還回味無窮。“
驢圣說:“你要是喜歡,那就再拿幾片去炒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左邊的筐子里拿了幾片豬草給她,說:“只要你炒菜工夫到位,這菜吃起來的確不錯。”
紅毛女有點不好意思:“這菜好是好,不過你媽要拿去市場賣錢。我總不能老占你的便宜啊。”
驢圣笑道:“沒事,自家種的,用不了多少成本。再說,我們是鄰居,偶爾吃幾根豬草有什么關系?”
紅毛女聽他這么說,也就勉強接受了這番好意。但一想到他媽上次對自己的態度,她又有點猶豫起來。想了片刻,她拿著驢圣給的那幾片豬草返回客廳。走進屋里,她又回頭對驢圣說:“你在這里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片刻之后,她拿著二十塊錢走出來,遞給他說:“給你的。”
“你給我錢干什么?”驢圣后退一步。
“豬草錢。”
“就幾根豬草,你付什么錢嘛?”驢圣不肯收那錢,后退著準備離去。
紅毛女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把那錢塞到他手心里,說:“拿去吧,你媽種豬草不容易。”
驢圣不肯收,說幾片豬草值不了二十塊錢。紅毛女說上次的豬草沒付錢,這次一起結算。
無論她怎么說,驢圣還是不肯接收。兩人就這樣你推我讓地把那二十元推來推去,誰也不肯收回去。
驢圣因為急著趕回去,最后把那錢往紅毛女手中一塞,就急忙挑著兩筐豬草往家的方向跑回去。
紅毛女拿著錢追出來,喊道:“驢圣,你等一下。”
她剛追出院子門口,就被石頭絆倒在地。
“哎喲,”她大喊一聲。
驢圣回頭一望,看見她坐在地上抱著傷腳齜牙咧嘴,于是又返了回去。他把擔子放下,扶起她問:“你沒事吧?”
紅毛女咧著嘴說:“我的腿好像斷了。”
“這么嚴重?”驢圣扶著她問,“要不要我扶你進屋休息?”
紅毛女點著頭,說:“行,你扶我進去坐一會吧。”
驢圣正準備把她往屋子里扶去,他媽這時從家里找了出來。上來一看,他倆緊貼在一起。
她責問驢圣:“你這是干什么?我讓你割豬草,你怎么跑到這里來跟女人摟摟抱抱了?”
驢圣嚇得急忙把紅毛女放開,向他媽解釋道:“紅毛的腳受傷了,我想扶她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