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回家了。
我問，今天去哪里了？
答，就隨便逛逛。
我又問，和誰去逛了？
答，同學。
我再問，初中同學還是高中同學。
答，初中又如何？高中又如何？
然后，我閉嘴了。再問，她就會抗議了，甚至會爆發牢騷——我剛剛高考完了好不好，容易嗎？啥事都過問！
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格格，格格放下她的包包，然后去冰箱里翻飲料。喝著飲料逗了一會兒貓，又回到廳上踱著小碎步，欲言又止的樣子。有心事？
……
“媽子，我今天好像有點不善良喔。”
“是嗎？得罪人了？撞著老頭老太太了？買東西時多找了錢你昧了？”
“不是，沒有。”格格笑出兩只磁晃晃的兔子牙。
“不是？看你傻憨憨的，你還能做得出什么不善良的事呢？”
“我在步行街那里碰見一對夫婦，他們帶著這么高的孩子。”格格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我估摸大概是四五歲的孩童，“他們對我說，他們是外地來的，錢包被偷了，想買點東西給小孩吃，問我有沒有零錢。”
“那你有沒有給他們零錢呢？”
“我看見他們都有手機，他們也覺察到我的眼光落在他們的手機上了，女人主動說自己的手機里沒有錢，微信里沒有錢。男人也說自己的微信和支付寶里也是剛好沒有錢了。嗯，我當時有點猶豫了，然后女人說自己已經聯系了當地的朋友了，朋友很快就開車過來接他們的了，只是現在小孩餓了，女人說，大人餓一下沒關系，小孩子卻是不能挨餓的，你給點零錢讓我們買點東西給孩子吃，行嗎？”
“那你就打發一二十元嘛，夠他們買瓶牛奶兼糕點啦，步行街有三家面包店喔。”
“媽子，我沒有零錢吶，我身上只有一張百元大鈔，我舍不得吶。”格格有點難為情了。
“喔，沒有零錢就算了嘛，你吃個早餐就五元，一百元夠你花好些天了，一百元的確是筆大財富呢。行善也要量力而為嘛，我認為你夠善良了。”
“可是，他們說得很誠懇，說自己不是乞丐。他們的穿著打扮也很不錯的，但我又總覺得那里不對勁了，覺得他們像騙子，又不像騙子，但假如不是騙子，那小孩子豈不是餓著了？”
“所以，你忐忑不安了？”
“嗯，如果我有二十元零錢，我會給的，但只有一百元。”
“他們不是說朋友很快來接應嗎？不管他們是不是騙子，也不至于餓著小孩的，放心吧。”
“那我沒有錯？”
“沒有，再說你也沒有零錢嘛。”東兒也湊過來勸說了：“況且我覺得他們挺可疑的。”
格格釋懷了，玩起了手機。
……
“不對呢！”我細想了一下，問東兒：“假如是你，帶了手機，沒有帶錢，你會怎辦？”
“我用手機微信支付，支付寶支付嘛，現在沒有店鋪不使用網上支付的了，就連菜市場的地攤、菜販、肉販、魚販，能兼網上支付的怕有八成了吧。”東兒說。
“如果你微信、支付寶都沒有錢呢？”我又問。
“不會吧？怎么可能！支付寶、微信至少得綁定一張銀行卡才能使用啊！”
“如果確實微信、支付寶都沒有錢呢？”
“媽子，沒有如果，沒有確實……嗯……再說了，那不是還有朋友圈嗎？各個群嗎？吱一聲，兄弟救急，群里、圈里絕大多數是熟人，同學朋友和親戚，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借個小錢、要個紅包不愁的嘛！”
“對喔，哥，他們果然是騙子。”格格說。
“人家見你是個學生妹，又挎個包包，以為你錢多，樣子傻傻憨憨的好騙！”我調侃。
“哼，我精著呢，他們說啊說的，一前一后把我夾在中間了，女人的眼光落在我手機上，我開始有點怕了，說了聲對不起，撒腿就跑了。”
“他們還把你夾中間了？”我和東兒急了，天啊！我腦子快速閃過捂鼻、掐脖、奪包的影像。
“是呀，幸好我溜得快！”
阿彌陀佛！幸甚，幸甚。
這騙子也太沒有眼光了，偏偏相中了個窮溜溜的憨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