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寧是不容易的,會寧的長相沒有江南水鄉的恬靜柔美,沒有沿海城市的風情萬種,但他的粗狂塑造了會寧漢子的本色,吃苦耐勞,老老實實養家糊口,她的涵養造就了會寧婦女的心智,賢良淑德,本本分分相夫教子,過著自給自足的鄉村生活。男耕女織,也是一種享受。會寧的人們最喜歡的生活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圖的是個舒心。
會寧地表千溝萬壑里面也是良田萬頃,十年九旱藏不住糧食滿山綠,牛羊滿山跑,會寧的苗子扎根很深,深深的,是祖先的根。
生活在會寧是幸福的,因為我的祖輩生活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我們對它有了感情,我們所有的光影就藏在這些小小的山溝溝里,藏得很結實。我們回到家鄉,就會發現他們會一股腦嗖嗖嗖的跑出來,將所有的包裝在這一刻卸個精光,跑的滿山滿凹。
爺爺逃饑荒的時候將自己安頓在了會寧的一個貧瘠的小山村,它在千千萬萬個小山頭的某一個上,它再貧瘠,卻也養活了我們四代人,還有和我們一樣的千千萬萬個小家庭,這就是會寧的能耐。我們喜歡長在它骨子里的洋芋蛋、小苞谷和能夠治療感冒發燒的野草。
我們閉著眼都知道我們家鄉的小道走向那兒,經過那兒,我們知道經過了朱家,就必然到了張家,方位不會錯的。我們知道回到家鄉的時候,奶奶會在門口焦急的等待,看見我們必然會露出慈祥的笑容,母親會做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我們盤起腿坐在炕上,連炕桌都帶著家鄉的味道,我們一起開心的吃,父親會將酒盅端起來和我們干上一杯他的二鍋頭或者老村長,味道可比茅臺或五糧液好太多了,而我們卸下偽裝,自由自在,再沒有束縛。
我們也會在爺爺祭日,爺爺去世的那個日子上墳,看看那堆黃土,那是我們最深深的懷念。看見它,仿佛就看見了爺爺,此時,爺爺就是一坯黃土,那就是我們對黃土地的感情。我們跪拜著,必然會拓一沓冥幣,拿一點豐盛飯菜,買一點水果,取幾支香煙,我們三叩首,讓自己的腦袋深深的叩到黃土地里,感受帶著體溫的黃土。我知道,長在爺爺墳地周邊的小麥都要比其他地方茂盛一些,我就知道,那是爺爺用自己的身體喂養的小麥,那小麥是通了人性,透著靈光的,成熟了的攥在我們手里的每一把,都是和爺爺的另一種接觸。
什么地方好也莫過于家鄉,兒時走過的路,讀過的學校,上過的樹,搗過的鳥窩,跑過的凹,家鄉的人兒都知道我們是誰家的娃,那是我們深愛的地方,我們錢掙得再多,官做的再大,我們都是家鄉的娃。
我們有“上大路”,我們有“下梁”,我們有“路巷子”有“底下溝來”,那都是我們一說就知道的地方,而這些名字在我們聽到的一瞬間,覺得那就是我們的娘家,是我們的故土,有我們的光陰,這些名字是我們的臍帶,在某個痛苦郁悶的早晨或者傍晚聽到的一瞬間,它們就像五谷糧食一樣供給我們營養,讓我們在天涯海角勇敢的生活下去。
我們要記得會寧的樣子,還有自己原始的樣子,因為根在,家就在,家在,故鄉才有溫度。
讓我們再回到故鄉,看看兒時走過的路,讀過的學校,上過的樹,搗過的鳥窩,跑過的凹,家鄉的人兒,我知道,他們都聽過我們的話,看過我們的打架,還有他們對我們深深的牽掛,因為不論在哪兒,不論干著啥,我們都是故鄉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