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么憎惡雞湯

我在讀小學時就已經接觸到雞湯類的文字,那時候對這種看起來充滿智慧的小故事很是癡迷。常常是在周末的時候,約了同學一起去新華書店,捧一本《心靈雞湯》或是《智慧背囊》就能讀上整個下午。在當時我小小的心中,雞湯書和《冒險小虎隊》與《馬小跳》的地位是不相上下的。

這么多年過去了,在《讀者》、《意林》等眾多文摘類雜志的扶持下,雞湯文非但沒有式微,反而越加風靡,還漸漸生出了勵志書、成功學等不同變種。與此同時,另一種浪潮也在悄然出現——反雞湯。作為雞湯的對立面,反雞湯的風頭也同樣強勁,它以澆冷水為樂趣,以撥亂反正為目的,已經受到了眾多“覺醒”人士的喜愛,隨手轉發黑雞湯、集體唾棄雞湯文似乎正成為一種全民娛樂的游戲。

為什么我們轉變了對雞湯的態度?我問自己這個問題,答案并沒有馬上跳出來,如果你問我為什么討厭吃卷心菜,我會想都不用想就回答:因為它難吃。可是雞湯文難看嗎?很顯然不是,精悍短小的篇幅里有著起承轉合的情節,讀完后還能使你仿佛受到了啟發,獲得什么道理。問題正是出在所謂的“道理”上。雞湯文有著千篇一律的模式,往往先是一個小故事,然后總結升華到一種人生真理的高度。雞湯文作者總想給你灌輸一些東西,告訴你如何生活怎樣成功,不同流水線出來的湯水里放著同一款雞精,還要你捏著口鼻一滴不漏地喝下去。

仔細看雞湯文的內容,實則大差無幾,都在宣揚只要努力就會成功、只要換個角度問題就不再是問題。它們沒有說的是:你再努力,方法不對,永遠也不可能成功;不去著手解決,就算你全方位立體720度看問題,問題也不會自己消失。雞湯文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它在扭曲世界的真實面目,它要溫柔地抹殺掉你真正得到收獲的機會。每個人有不同的弱點和痛苦,積極地探尋成長之道不是靠禪師倒一杯開水就能頓悟的。雞湯文就像板藍根,什么病都想治,又什么病也不能治,它只提供一種能被治愈的幻覺,喝了它,只會降低你的免疫力。

這么多人已經看清雞湯的真相為什么它還能長盛不衰?有需求就有市場。失業、失足、失戀后不知所措的人那么多,亟需冒牌哲人和偽仁波切的諄諄教導,他們指望大師們能多吐出一些金玉良言瞬間使自己的苦惱煙消云散,殊不知大師們不能夠正面回答問題,都在繞來繞去故弄玄虛,好借此顯示自己的智慧,污蔑真正上師的清名。這是一種比較高端的zhuangbility。

“雞湯”這塊招牌已經不再輝煌,在它成為一個貶義詞之后,就披上了“靈修”、“勵志”的外衣。讀者更聰明了,不像以前那么好忽悠了,怎么辦?沒關系,它還有一個終極大殺器:科學。《水知道答案》,這本蒙著勵志、溫情畫皮的偽科學,用缺乏邏輯能言善騙的句子編織了一個巨大的謊言,在豆瓣博得7400+評價和7.2的高分。不是群眾因多情變得無知,而是騙子的手法實在太過高明,在它的內容簡介頁面赫然寫道: 這是一本與《時間簡史》同樣神奇的書!暢銷日韓,轟動歐美!翻看它的內容之后,連我也震驚于它的神奇勵志:這么爛的書都能暢銷,你還有什么理由不可以成功!

真正能使人心靈獲得慰藉的文字不會像雞湯那樣幼稚天真,它應該堅韌如圣經故事、智慧如克里希那穆提、真誠如約翰克里斯朵夫。羅曼·羅蘭說過一句話我一直深以為然: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能熱愛生活。生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雞湯總想告訴你。但是請相信我,它說的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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